阿芷似乎变了一个人,成日里不言不语,也不笑,喜欢坐着发呆,大多时候恹恹地躺着,饭食也吃得极少。就像是一朵不合季节的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衰败着,丝毫看不到生机。宇文钧念着旧情,起初还会陪她坐坐,后来见她木木的,总不给反应,也渐渐来得少了。
又到了秋雨连绵的日子,崔家再次送女入宫,这次送来了两个。一个是叔父的女儿崔榕,另一个是阿芷的四妹崔桐。阿桐亦是庶女,今年不过十三岁,还是个一团稚气的孩子。阿芷在嘉福殿看到她时,她甜甜地笑着,唤她“阿姊”。又去牵她的手,如在府中一般:“阿姊,我什么都不懂,还请你帮帮我……”
阿芷冷漠地将手抽了出来,自顾自地离开了嘉福殿。这里,包括这个宫禁,她一刻都不想待了。如果说世道险恶,举步维艰,那这里就是藏污纳垢,百鬼夜行。再纯洁的东西浸染一遭都会残破不堪,面目全非。
“这便是女儿多的好处,舍了两个没用的,还有可以顶替的。若不是五妹六妹年岁尚小,这次便是要一股脑都送进宫来罢。”她冷笑道,并不介意这些话会不会被有心人传到太后或是宇文钧的耳中。
“我倒想看看,他这次又要使些什么手段应对。是像二姊那边先冷落再寻个理由杀了,还是像我这样先装作宠爱,再假手于人除掉。”
“阿桐还这样小,他们怎么忍心……”
那一刻,阿芷恨极了这个金尊玉贵的人间牢笼,也恨极了一手将她们推向深渊地阿父和家族,更恨上了这个拿人当做物件的世道。
不几日,宫中开始疯传起一个诡异的消息。崔贵嫔得了一种怪病,畏热畏冷,咳血不止,更厉害的时候形容疯癫,举止诡异。医官看后直摇头,言此病不治,且有传于他人的危险。
传言沸沸扬扬了几日,太后降了懿旨,允崔贵嫔出宫返家,病愈再归。本朝本无妃嫔归家的先例,或被废冷宫,或出家为尼,或殁于宫中。可贵嫔毕竟是太后的侄女,怜悯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离宫之事,宇文钧并未提出异议,只是在阿芷离宫的前一晚,站在殿外许久,却不知为何,没有进门,怏怏而去。
秋风渐凉,独立寒霜,花影拂动,不见玉人。
他抬头,看到苍穹之上,星子漫天,忽然忆起一个春日的夜晚。院中梨花满地,清风徐来,她持着半盏残酒,靠坐在自己身边,稚气地指着天空,问他可知牵牛织女的传说。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笑着纠正,此为春日,哪里可见牵牛织女星。待到了七夕,他再陪她过节,一起观星赏月。她便揉着眼睛,笑意迷蒙,娇蛮地非说自己偏能看见。
天悬星河,灿烂如斯,此时二星皆熠熠,可她却不会再陪他观星了。心口处像是缺了一块,迟钝地麻木地疼痛着,他脚步沉缓地向前走,茫然不知归路,走着走着便觉眼底湿润又冰凉。
嘉福殿里,阿芷郑重地对太后叩了个头,见她沉默,又叩拜了一下,轻声说道:“让殿下失望,是阿芷的过错。此番得殿下成全,阿芷铭记于心,今后会日日祝祷,望殿下福寿绵长。”
太后看着她,虽无十分慈爱,但也少了几分冰凉。听她这样说,不免又生出几分感慨,眼光更柔和了几分。
“你一定怨过我,总是偏爱你二姊多一些,待你算不得亲近,偶尔还会让你难堪。”她缓缓道,大概是一连发生了太多事,那声音听起来难免疲惫。
阿芷并未否定了她的说法:“那是因为阿芷蠢笨肤浅,让您失望了。”
“其实不然,说起来,你做人做事,比阿棠要诚挚许多,我知道。可是在宫禁之中,太过诚挚随心,往往容易被人利用,惹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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