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复酥只在套圈摊旁站了秒钟。
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扔完手里所有的圈却一无所获。女孩指着商家胳膊上五颜六色的塑料圈意犹未尽,被妈妈耐心哄骗着转移了注意力,抱着一只封在塑料袋里的粉色米老鼠棉花糖离开了。
黄复酥兀自垂眸,微笑着摇摇头,拒绝了摊主的邀请。
她已经习惯了只做一个目睹幸福的人。
躲避着聚在一起玩卡片的孩子帮,黄复酥找到一盏散发着光亮的路灯。
路灯的外壳锈迹斑斑,灯罩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成群小虫飞绕着。且灯泡已经老化,光线中带着一丝枯黄,投映在人身上,像故意做旧的老照片。
黄复酥定定站在那里,看梁青砚在路边摊排队买车轮饼。
如此凑巧,这里距离车轮饼的摊位很近。路灯投射光线,令他的倒影落在开裂发白的水泥地面上,堪堪一步之遥。
黄复酥犹豫瞬息,沉默往前迈出一步。
她抬起手臂停顿半空,像是挣扎过无数次,短暂拥抱了那道过分修长的黑色阴影。
很快,梁青砚带着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车轮饼回来。没有左顾右盼的找寻,他直直走向她。
“拿着呀,大叔说了趁热吃才香。”
梁青砚见黄复酥迟迟没有接过,又往前她眼前递了递。他眼睛很亮,唇角噙着一抹笑,静静等待她给出反应。
入秋以后,岭北昼夜温差大,白日燥热的微风如今渐渐转凉,顺着袖口钻入,将衣袖吹得很鼓。
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凉意惊醒,黄复酥不再思考那些可能的猜想,将车轮饼接过,送到唇边。
这家车轮饼能在商贩云集的美食街开许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馅料给的很足,一口下去满嘴香甜。
而且是她最喜欢的紫米味。
两人边吃边走,从喧闹街市到蜿蜒绵亘的护城河畔,他们最终停在一处寂静寥落的河滩。
捧在指尖的车轮饼已经凉透,只剩最后一小口,黄复酥垂着眼睫盯着它发呆。
梁青砚早在最初便将自己那个车轮饼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此刻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挑眉打趣:“不是吧黄同学,你不会因为是我帮你买的车轮饼,舍不得吃完,还感动得要哭出来吧?”
他啧了一声,大步流星往前迈出三五米的距离,又摆出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早说么,我愿意给你留出一些私人空间,不过最多五分钟。”
“……”
这番大手一挥指点江山的言论,知道的能猜出梁青砚是在活跃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顶级极品普信男。
收拾好心情,黄复酥和他对视一眼,把最后一块车轮饼扔进嘴里,缓慢嚼完。
与此同时,她的手也没闲着,细白纤长的指收拢,将用来装饼的棕黄牛皮纸攥成一个实心团。
黄复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幽幽开口:“感动倒不至于,我只是忽然想起一条听到的新闻。”
梁青砚没觉出她的语气有哪里不对,“什么?”
“今年夏天岭北下过几场暴雨,护城河水位上涨,居委会在社区群里三令五申地强调,不要让孩子靠近。谁知有一家三口人胆子大得很,雨歇后来这里踩水坑,结果被浪冲走了。”
“尸体是退潮后在岸边一处芦苇堆发现的,我看过围观群众拍的照片。”她伸手指了指,“哦,好像就是你现在站的位置。”
上天很配合,黄复酥将最后一个字节说出口的同时,秋风卷起,吹弄柳树绿叶所剩无几的枝条,摇曳在二人眼前。
像是被吓傻了,侧立的身体有些僵硬,那双深邃的眼睛落在暗处竟也格外明亮。
没有灯光烛火,周围一切宛若看不见底的黑洞,潺潺水流与凛凛西风都是那只藏在暗处野兽的嘶吼,随时可能跳出来吞噬所有。
黄复酥顿时觉得后背发凉,像是长跑后来不及等汗水自然晾干,跑到马力很足的电扇底下吹风,一种诡异的触感从尾椎蔓延攀附,不断向上直抵后颈。
她不由自主吞咽一下,试图将脑补出来的恐怖片画面快速遗忘。
偏偏一截不知哪里来的枝条由劲风托送,恰好擦过额前,落在她的鞋面上。
也是这时,哑然半晌的少年忽而开口:“听说过吗,槐树乃是木中鬼,阴气重会招引游鬼俯身。”
他把声调压得很低,嗓音中透着冷,说完后还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
素来冷静自持的男生也会偶尔幼稚,迈出脚步动作生硬,敞开的黑色机车服下,腹部起伏不定,发出桀桀咯嗒声,听上去像极了骨骼间的生涩摩擦。
他耷拉着脑袋步步逼近,余光里的少女身姿不明显颤动,踉跄着后退。
洗刷到发白的帆布鞋不顾一切往后移,却被一棵牢牢扎进土里的草根卡住。
脚下失衡,那道纤细单薄的,不断摇晃的身影直挺挺朝后倒下。
黄复酥只顾着惊恐,与脑内那些血腥暴力的玄学情景对抗。下意识想要呼救,紧绷的喉咙将声带死死拉住,她讲不出一个字,哪怕只是一个单音节。
漆黑树林构成的镜头挤进一点深蓝,那是天空没有繁星的一半。黄复酥闭上眼睛,无可奈何地接受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事实。
下一秒。
那道作怪的身影流星一般冲了过来,将不断挥动的拳头制服,另只手臂自身后绕过把她托住。
黑影叹气,略显无奈地说:“就你这胆量,还想给我编鬼故事。”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了地,黄复酥顾不得从他怀里退出来维护形象,也没有心情反驳这句听上去带有讽刺意味的调侃。她胡乱在腰腹位置摸索,终于捏住梁青砚外套一角。
如果黄复酥足够清醒,一定能察觉到梁青砚的呼吸在某一瞬间变得粗重。
脑内那根看不见的弦绷紧,他深呼吸几下让自己保持理智。
锁链的凉在深夜十分明显,勉强让浆糊似的头脑清明几分。她闭着眼睛晃了晃手臂,软着嗓子哑声哀求:“我们快走吧。”
怀里的身体因惧怕而颤抖,梁青砚对自己方才那一瞬本能的反应深感不齿,虚抚着她的胳膊往灯火明亮处走。
直至视野内人潮涌动,黄复酥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缓慢归于平稳。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清晰感受到一具滚烫的身体,聆听着心脏强劲有力的怦怦跳动。
她的头脑有过短暂短路,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太过怪异。
像是守在不断焚烧的火堆旁,每一次焰苗跳跃,都会给人一种即将惹火上身的错觉。
独属于羞耻情绪的绯红从胸口爬上脖颈,一路蔓延到脸颊耳根。
脑子里那团浆糊像是被高温烤成了饼,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尴尬地提速快走,从他臂弯下挣脱。
没用多少力气,其实梁青砚没有决心禁锢,只是因为惧怕她心神不定会摔跤,才搀扶着一路走来。
黄复酥莫名有些心虚。
分明是她思想跑偏,还要误会他不正人君子。
戒备与警惕撤除,黄复酥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他,不在意目的地只一味地朝前走。
梁青砚自明白其中缘由,也不强求,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目之所及的地方出现一堵深红砖瓦墙,七扭八拐,他们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黄复酥眼神一闪,避开了梁青砚的目光。她一脸淡定地径直转身,沿来时的路往回。
“你怎么不提醒我。”
女生的声音有些闷,听上去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梁青砚只觉可爱,还有一缕夹杂其中的心疼。
是啊,她本就是受了委屈才从家里跑出来散心的,偏偏遇上了他,难过之余又多了一份惊惧。
思及此,梁青砚有些唾弃方才的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兴起捉弄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讲鬼故事的。”说这话时,男生的语气很认真,但他仍觉不够,一面想一面细细罗列今日的错处,“也不应该用腹语吓你。”
梁青砚忽而叹气:“我应该陪你玩套圈的。”
“?”
短短两句话,黄复酥的心情经历了由赧然到疑惑的过山车。
“你在说什么?”实在理解不了梁青砚从讲鬼故事到去套圈转折,黄复酥没勉强自己。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趁着男生的愧疚心泛滥,停下脚步,提出自己的请求,“以后能不能不提今天发生的事?”
倘若被米思寒知道她讲鬼故事反而把自己吓得腿软,必定会嘲笑“又菜又爱玩”。
梁青砚还沉浸在懊悔中无法自拔。
在排队买车轮饼的时候,他时不时回头观察黄复酥的举动,自然而然也注意到对方在看到那和谐幸福的一家三口时,流露出来的艳羡情绪。
彼时他看不到她那双透亮的眼睛,却能从她周身散发的气息里感受到。
黄复酥的要求,无论完成需要多么困难,梁青砚都不会拒绝,更遑论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他没询问缘由,点头应下。
黄复酥终于松气,取出手机点亮屏幕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你…还不回家吗?”
如果记忆没有偏差,梁青砚的家庭住址在岭北市区的东面,那是她在高一入学协助团支书整理团员信息时看到的,应该不会出现偏差。
而幸福小区所在的地段位于整个岭北最西面。
几乎是横跨整个岭北市的距离了。
散步到这里,黄复酥是不相信的。
打量的目光染上几分审视,她仰脸等待男生的回答。
“好吧。”少年露出一个‘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表情,“国庆假期家里空荡荡,我又不想出去人挤人,所以跑到外公家躲躲。”
黄复酥疑惑:“你外公……”
“你或许见过。”梁青砚略思索几秒,“他常年佩戴一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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