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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秋院点兵

《送她上青云》小说免费阅读 lwxs6.cc

“姑娘,红鹦姑她们回来了。”

昨夜江谈夙睡得晚,今日难得补觉,这刚睡下又要起来了。

文霁捧着一盅热茶,扶着江谈夙坐起来,让她润润嗓子。

“让她们上这儿说事吧。昭夙苑里有头大铜牛,看着都觉着冰冰凉凉。” 文霁心疼地揉她手背:“姑娘一到冬天,手心也是凉的。依我说,以后若有人上门说亲,需先考察他是不是懂得你天亮手冷的小毛病,若他有心,必定处处都备着暖炉,等着给姑娘煨手。”

江谈夙笑着推她:“冷了我不知道自己找暖炉呢?”

文霁站起来去喊人,回头略微抱怨:“你一忙起来,还记得什么?”

江谈夙瞧着文霁奔波的步子,这小丫头来了灵州也是成天进进出出,没得正经闲下来,不如让她替自己,与官员女眷走走关系。只是还需给她抬个名分。

应必萩和白歧进门来,两人跟了高璋几日,形容憔悴。

江谈夙让人搬了椅子过来,两人坐下。

应必萩性子急,当即说:“快收网了,县主想好后路了吗?”

旋即她将高璋行程说了一遍。那日接风宴,高璋在酒席上喝多了白歧下药的酒,之前进补的药效解去一半。筵散后,他撇下高夫人与高守泰,一个人乘车走了。

应必萩注重近身攻防,远距离追踪本是弱项,何况白歧不会武功,还要捎带上她,很难紧跟高璋此等敏锐力与警惕性极高的人。幸好,王家送的胡姬里有五个是混江湖的,有许多追踪人的手段,尤其能做到无声追人。一路上她们留下标记,应必萩才不至于跟丢了人。

当日晚上,高璋去了酒肆点了两名胡姬欢乐,第二日晌午,他回军中视察,直待到第三天中午,他又离开军营,去了吴忠堡,见了两拨人。应必萩瞧不出两拨人的来头,只大概猜出,第一波是汉人,说的是甘州话,第二波也是汉人,说的却是鹘夏话。

高璋见了这两拨人之后,连日饮用白歧下药的酒水之后,身体疲乏难支,便在吴忠堡喊了郎中替他开药。

第四日,高璋稍觉有力,又策马去了临河堡,在那里乘上渡船,到傍晚才回。

应必萩:“我们担心被发现,便没有乘船跟上。”

高璋渡河去哪里?

她让应必萩将灵郡舆图拿来,找到临河堡,指尖在舆图上绕圈,始终没一个落点。

“临河堡渡过河是望远镇,几乎是鹘夏人管辖的兴庆府地带。不去兴庆,便要往回走,左边顺河而上是青铜峡,河流湍急,多峻山高坡,右下是泥湾。”江谈夙细细分析:“半日来回,又不策马的话,走得也不会太远。除非,他一直在船上。”

应必萩仔细回忆:“他回来时衣裳沾了许多泥点子,不像一直在船上。”

“那就是中途下过船,船行再快,也不会出灵郡。沿河能下船办事,又集合了人的地方,也就这里了。”

江谈夙指尖点在“磁窑堡”三个字上。

磁窑堡是灵郡出了名的烧窑大镇,往来陶瓷都从磁窑河运向汾河,再入黄河转大运河,销往朔京等地。

人多眼杂又畅通四方,极其适合拿来当作窝点。

“白大夫,你再多用几日药,高璋近日若怎样都调理不好,应当会再去磁窑堡处理事情。”

白歧应下,她叹气:“高璋进补过多,反伤根基,这次只要卧床修整,还是能养回来,再用猛药吊着,不出一年,必死无疑。”

应必萩进言:“我与那些胡姬打过交道,都是得罪权贵的在逃奴婢,我认为是信得过的人,只要县主肯用她们,我让她们先在磁窑堡守着?”

“守着呗。”江谈夙若有所思:“正好看看咱们隔壁这位王公子是个什么人物。”

事既谋定,接下去唯有等了。

等的期间,江谈夙托人将玉杏牌递到枉春楼,借调十名弓箭手,以充备用。到了夜里,她清点覆面黑衣的弓箭手数量时,竟有三十名。

江谈夙看着黑压压一群人,心想,像偃枉然这种有钱又不吝啬的朋友,以后过年过节还是该送礼送礼,该问候多问候几声。

之后江谈夙又亲自去找了司马议,将计划笼统说了一通,让他牵线,她要见余荣焉。

余荣焉常年驻扎军中,江谈夙在营帐内秘密会见他时,他出奇冷淡,自称不想因为攀附江侯爵而让部下看低。

余荣焉就是一个粗人,江谈夙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高璋的事,只是问他想不想高升。

“行军打仗一为国家,二为忠心,至于功名利禄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余荣焉铜铃大眼怒瞪,一副随时干架的凶冷模样。多年戍守边疆,已让他养成鞍不离马,甲不离身的紧张状态。

江谈夙听他没拒绝加官进爵,就知道他也是存了一点私心,于是正色道:“请余都尉铭记这句话,切勿辜负大朔与圣上对你的期许。”

出了营帐,司马议低声与江谈夙说:“这余莽夫是一个孝子,一直向他父亲保证要当个大将军才回家。其实他是挂心军务,不敢抽身离开灵郡,回乡探亲。岂知去年岁寒,他老父亲跌入井里死了,他心里恼怒自己,更恼怒高璋,所以话头才渐渐松络。换作从前,你和他说一句高璋的不是,他都能拿刀与你拼命。”

军营四周都是风,江谈夙揉搓双手,眺望茫茫平坡,远处黄河喧腾,边疆戍守既守国土也守本心,不是朔京里日日帐暖笙歌的官员所能体悟的。

“他能吃苦会打战,最重要是对大朔无二心,擢拔他当兵马总管,比让高璋尸位素餐不知强几倍。”

司马议却叹息:“这虽是灵州,也还是大朔。县主迟早会明白的。”

司马议瞧她是官场新人,既感慨又可惜,当年他初登庙堂以为可以大展拳脚时,也是这般做事不顾头尾,意气风发。怎么为官多年后,意志逐渐消磨,变成如今这副连自己都觉着油腻的模样呢?

换个角度想,谁又不是从新人走过来,襟抱巨大希望,又在一次次失志中认清何为官道呢?

江家贵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司马议摇摇头,将人恭送回府。

应必萩领的五名胡姬中有一名回报找到高璋在磁窑堡的宅子,应必萩偷摸去了,回来告诉江谈夙,里面重兵把守,只瞧见了后院养的马,二十几匹马脖子上都挂着凉州的驿铃,摘了铃心,因此走动起来没有声响。

“灵郡兵马总管私养西凉的马,够了。”

两日后,高璋晨起忽然昏厥,高守泰急忙让人去请郎中,高璋醒过来后严词拒绝郎中把脉面诊,怒而穿衣出门,骑上马走了。

应必萩当即跟上,当追到吴忠堡时,见他召了惯常用的郎中,开了猛药喝下,只好先守在门外。

一日过去,第二日早晨,郎中敲门送药,许久未有人来开,应必萩急着窜出来,踢开门,发现客栈贵房中已无人。

高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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