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挂,繁星攀满天空,蝉鸣在耳畔此起彼伏。
装有醒酒汤的瓶子正温热,蒋汐攥了攥手中的外套,来回踱步许久,还是迈了出去。
袁伍寒靠坐在硕高大树下,衣襟微敞,颧骨下两层里衣显得有些凌乱,一瓶见底,瓷身相撞,声音清爽干脆。
“你知道我的酒量,回去守着郡主吧。”
袁伍寒撇撇头,身子在月光的阴影里晃了晃,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酒劲一阵,他稍迷糊回头,却在认出眼前人那一刻愣了愣。
“这么晚,郡主......还不睡?”
袁伍寒掂量着手中的瓶子,随后放到一旁,放眼眺出去,只有零星的点点灯光在月色中闪耀。
酒香随风扑鼻,思绪纷飞,她的心倏尔一颤。
“要喝一口么?”
袁伍寒换起一瓶新酒。蒋汐默默蹲下,垂眸摇摇头,落身同他一起,靠坐在树腰前。
风吹得紧,她把外套递给他。袁伍寒瞧见她拇指之下压了张字条,借着月光,勉强能认出“寒疾”二字。
“王霖告诉你的?”
袁伍寒接过衣氅,字条的位置还有她手掌的温度,“谢谢。”
蒋汐稍稍摇头回应,早在天牢那时,她就已经知道了。哪怕,这出乎了她这个作者的意料。
女孩左手的醒酒汤还没递出去,男子的话音再起,“我是习武之人,这里夜半的凉风不算冷。披上吧。”
袁伍寒微微侧身,本想就从后绕,为她披上,却又觉得此举或许冒昧,手便这样悬在了半空。
蒋汐转头,一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神。
袁伍寒低眸,这才落臂,替她盖上双腿,“寒从脚起。”
随后,他落回原位,顾自捎起刚才剩下的那瓶酒,往喉里倒。
蒋汐看了看左手的瓶子,两人相安无事地一动一静,仿若把夜晚隔成了两半。
她听见酒瓶滚落的声响,感觉到他起伏上下的动作,左手掌中的温度渐渐褪去,脑海中模糊的回忆却渐渐清晰。
蒋汐深吸一口气,把瓶子递出去,眼泪却在脑袋动弹的那一刻夺眶而出。
物是人非。
袁伍寒眉眼微红,脸色也沾了醉醺的酒意,风吹得眼睛泛干。当他的视线沿着她的手看向脸颊时,那两行稍亮的泪痕轻轻刺了回来。
“你一哭......”
话音未完,袁伍寒哑声,苦涩笑了笑,随而止住思绪,左手顺势接过那瓶子。
果然,是醒酒汤。
差点真醉了。
“郝亮会留下,办完事我就回来。”袁伍寒将那汤水一饮而尽,随后,把怀中只打开过一次的字条递给她。
“今晨的消息。不要太担心,我们一直在找。”
蒋汐点点头,袁伍寒看出她的神情,洒脱笑笑,“要说谢谢的话,你不也救了我吗?”
远处零星的灯火接续黯淡,他回过头,“汉阳那会儿,为什么不跟你哥走?从一开始,又为什么想要跟我走?”
蒋汐神色涣散,久久没有答话。
袁伍寒瞬而起身,方才,又忘了她说不出话。
“走吧,回去歇着。明日醒来后,郝亮会陪在你左右。”
*
马蹄浮起阵阵尘灰,踏声愈响愈近,枣红色汗血宝马的皮肤上有流线凸起,血管醒目。
一胖一瘦两名衙卫整肃纪律,近二十名捕快抖去疲态,偏瘦的衙卫一声令下,齐整的“恭迎驸马”四个字脱口而出。
饮古弟子付源下马。
他清了清嗓子,“高县令,不在?”
偏瘦的衙卫挂着笑脸,“启禀驸马爷,我家大人现正在炎渔村查案,卑职钱柏,这是毕亚禄,我俩奉大人之令至此恭候驸马爷。”
偏胖的男子面色不满地看看付源,礼数倒是分毫不差。
“驸马爷让我先来探路。鄙人姓付,地方县级捕快最多不过百人。泾县虽大,但地靠鄢省边境,这来仪仗迎接的已有近二十人,再剩多少保护百姓、又余多少守在你家大人身侧?案子查了过半月,可有任何线索?”
毕亚禄佯作不经意,以胳膊肘将钱柏撞开,亮出声音,“付大人说的是。半月前,我泾县先是失踪了一名风尘女子,后有两名女童无迹,到现在又多了五名男童失踪。”
付源抬手,“毕、钱二位大人留下,其余各司其职。”
钱柏遣散众人。
毕亚禄接着道,“卑职查过,八名被害人之间除了那风尘女子与一男童外,其余并无任何关联,甚至连塾生、邻乡都算不上。风尘女子名唤杜玉,收养了叫聂铭的男童。七名孩童年纪不大,除聂铭外,其余皆在七八岁左右。聂铭、杜玉同旁人并无来往,不清楚年岁。”
付源点头。
钱柏笑嘻嘻地接下去,“付大人,据卑职所知,那聂铭曾是炎渔村张员外家的小妾所生,但张员外一家曾在七年前被强盗血洗。只是,这聂铭小儿似不是张家的种。”
付源问:“高大人是因为这个才去炎渔村的?”
毕亚禄有些哭笑不得,“案发之后,我们的人加强戒备,最后那名男童失踪时被我们发现,衙门一路追踪,是在炎渔村跟丢的。所以高大人去了那里。”
“这样......你叫毕亚禄?”
付源问道。
这一胖一瘦两个能主事的风格迥异。
胖的虽态度严肃,甚至在刚看到他时有些傲慢,但谈起案情,分毫不差。
瘦的这个虽看上去热情周到,但说话行为未免有些圆滑,是当官的样,却不一定能做个好官。
饮古楼早就探查到了泾县炎渔村的情况。
付源此行,是袁伍寒想兵分两路,让他先探一探这泾县衙门的虚实。
“是卑职。”毕亚禄答道。
“好。”付源转身,“你抽两个机警知事的给我,我带的这六名侍卫武艺高强,会留四人协助。”
他再看看钱柏,不便多言,只提醒道:“希望二位大人善用手下,避免再有被害人出现。”
*
“少督主,将她与那郝亮绑过来,若燕王知道了,会不会——”
马车颠簸向前,余淮飞左手搭在左膝上,眼神里颇有些桀骜,牧原看他面色,很快止住了嘴。
“她是郡主,我有什么资格绑她。自己男人身陷险境,强令随从带她去救人,这不合理么?”
牧原凝神。
袁伍寒不愿与余府同路,寅时未到便先行出发,却只带了寥寥几人,剩余的,都留给了齐怀郡主。那些人防守严密,可谓是滴水不漏。
幸得少督主早将牟宫摸得一清二楚,才从密道将人带走。
余淮飞眼神微狠,“竟将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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