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伤心悲愤,对方竟然还在那里轻飘飘的说风凉话。
这小狐狸精,果然可恶。
樊七意识到自己眼是红的,脸上还挂着泪,他一个大男人躲在这里偷偷哭鼻子,还被最讨厌的小狐狸精撞见,世上真是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了!
樊七重重哼一声,胡乱擦了擦眼,瞪着江蕴,道:“没见过被风吹迷了眼么?看什么看!”
这般气势十足说罢,他便飞也似的走开了,活像做贼心虚。
江蕴再次不紧不慢的啃了口果子。
悠悠道:“被人欺负了,不知道打回去,躲着哭鼻子有什么用。”
樊七本来都要走出花园了,听到这话,步子猛地一刹,转头,凶光四射的盯着江蕴:“你说谁哭鼻子?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哭鼻子了?!”
江蕴偏头看他一眼,而后抬手指了指树上两只正激烈互啄、斗得凶猛的鸟儿,道:“我在说它们,樊副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你了?”
樊七:“……”
樊七抬头,果然看到两只黄色雏鸟正在因为争食打架,一番互啄后,体型弱小的那只,正被高大威猛的那只摁在脚下,乌豆眼里竟然真的含着一汪泪。
樊七面皮因屈辱恼怒腾得一红,因他怀疑,小狐狸精是故意用那只弱小的、瘦啦吧唧的鸟在讽刺他,但他没有证据。
世上便是有如此巧合的事!
江蕴继续盯着那两只鸟,津津有味的指指点点:“明知自己体弱不占优势,还故意挑衅,被揍成这样,真是活该,我若是你,一定会先示弱,把所有食物都让出去,等它专心吃食时,再从后偷袭,给它意想不到的一击。”
什么乱七八糟的。
樊七再度恶狠狠瞪江蕴一眼,转身离开。
江蕴收回视线,挑眉看了眼樊七离开的方向,而后抬头,微微一笑,和那已经缩起翅膀委屈巴巴装可怜的鸟儿道:“那个大老粗,还没你聪明呢。”
不多时,隋衡下朝回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头发花白的御医。
两名御医是太医院左右院首,据说资历最高,医术最精,今日一个当值,一个在家中休沐,都被隋衡不讲理的抓来了太子府。
江蕴已坐在窗下看书,见隋衡带了人进来,有些惊讶。
隋衡扬眉笑道:“让他们过来给你瞧病。”
江蕴奇怪。
他有什么病。
隋衡道:“你的胃疾。吃了这么多天粥,也没见好,孤想了想,一定是上回的御医医术不精,没给你诊断清楚,孤给你重新换了两个。”
他直接大步过去,抽走书,把江蕴抱到榻上。
两个御医忙吓得低下头。
江蕴一怔,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儿,便道:“我这是老毛病,看也看不出来什么的。”
隋衡不以为然。
“只要是病,就能瞧出来,不然还要医官何用。孤当年出征北境,朝中那群老顽固,不也说得头头是道,分析来分析去,觉得孤打不赢么,可孤就是打赢了,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这都不是一回事,他都能混在一起谈。
两个御医隐隐觉得被威胁了,但他们不敢说,越发恭谨的低下头。
天气渐暖,江蕴依旧只穿了一领单薄的春衫,乌发也以发带,简单的束成一把,垂在肩后。隋衡霸道的厉害,若非万不得已,他才不舍得把这楚楚漂亮的美人给外人看,亲自替江蕴把袍袖整理好,才冷声吩咐御医:“过来吧。”
“是。”
两名御医提着药箱,颤颤巍巍近前,在榻前跪下。
隋衡倒是未为难他们,因还指着他们治病,特意让嵇安搬了两个矮凳过来。
两人自然千恩万谢。
没谢完,就听那蛮横霸道的太子再度发话:“今日若诊不出个所以然,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是,是。”
“老臣必当尽心竭力。”
御医出了一背冷汗。
江蕴无奈的看他一眼,道:“你何苦为难他们。”
隋衡理直气壮:“孤哪里是为难,孤只是要求他们尽他们的本职而已。”
两个御医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并坐到院首位,都已是人参成精,立刻齐声道:“没错,这都是老臣的本分而已,公子不必与我们客气。”
春日宴后,宫人几乎已经无人不知,殿下在痴迷一个来自卫国的小郎君。
小郎君不仅漂亮优雅,还十分有才华,春日宴上,横扫文类项目,连续拿下多个头筹,在春日宴历史上前所未有,堪称天才。
方才他们进来时,虽只是惊鸿一瞥,亦被对方通身风雅所折。
殿下痴迷,再正常不过。
江蕴只能伸出手腕,由他们诊。
两个御医轮流上阵,隋衡就门神一般,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盯着。
鲜少有人能顶住这种压力。
但好在这两人并非靠钻营上位,而是有真才实学的,排在第一位的院首把完脉,神色凝重问江蕴:“恕老夫冒昧问一句,公子这胃疾是因何患上的?”
隋衡也在认真听。
他也很奇怪,小情人虽然不是什么显贵身份,
但从行止来看,应是经过良好教养的,不像是贫苦人家出身,倒像是富贵人家精心娇养出的小公子。
他们初遇时,他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并不差,怎会无缘无故染上胃疾。
隋衡考虑的这些,江蕴都已考虑过。
江蕴便温温和和答:“因为幼时寄人篱下,经常食不饱腹,有时为了充饥,会吃一些过夜的冰冷食物。”
隋衡一怔。
寄人篱下,那就是寄养在旁人家里了。
旁人再怎么富贵,也是与他无关的,难怪会被卖到陈国御车里。
莫非他的衣饰,礼仪,都是被那些采征史调/教出来的?
江蕴接着:“还有,我自幼喜欢读书,经常因为读书废寝忘食,忘记吃东西,可能也是重要原因。”
御医点头。
他们的确见过因太过废寝忘食而落下胃疾的病例。
虽然少见,也不能说没有。
排第二位的右院首接着问:“那公子的胃疾有多久了?”
江蕴道:“很多年了,我也记不清了。”
很多年。两个御医面露同情,眼前小郎君,看着年纪还很小,未及弱冠,若很多年前,不怎么记事时就染上了胃疾这种东西,从小到大,该遭受过多少折磨。
御医又问了症状。
江蕴简略道:“起初会夜里犯疼,后来好一些,在饮食上多加注意即可。”
这样积年日久、慢性形成的胃疾,是最难医治的,医治好的希望也微乎其微。
江蕴显然从他们神色中已经窥到一二。
而事实上,不用他们言明,他也是知道的。
隋衡显然不这般想。
隋衡神色阴沉的将两名御医送到院中,名为送,实则是借机威压。
“到底如何?能不能治?”
两人岂敢直接说不能治,委婉道:“只能慢慢调理,再观后效。”
隋衡是什么人,哪里会听得进这种敷衍之辞,但他知道,一味威逼也不是办法,神色凝重的自顾想了会儿,问:“可有什么药能管用?就是再珍稀再难寻,也无妨的。”
胃实在太重要了,不仅关乎享受,更关乎健康。
小情人每天只吃那么点东西,隋衡十分担心小情人的寿数。
右院首忽然灵机一动:“彤鹤蛋?”
隋衡:“什么蛋?”
右院首道:“彤鹤,老臣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说彤鹤所下卵蛋,用蜜糖煎服,有医治胃疾之效,兴许,对这位小郎君的胃疾也管用呢。”
隋衡便问:“哪里有?”
这回是左院首道:“听说宫里的珍禽园就养着一只,这是一种十分珍稀的鹤种,有祥瑞之意,是北方一个小国进贡过来的,一直养在珍禽园里,供陛下观赏。陛下还特意让人给这位神鹤打了个金窝……只是,彤鹤三年才下一只蛋,今年,也不知是不是产蛋期。”
没说完,隋衡已没了人影。
隋衡让十方送客,自己直接骑马进了宫。
宫门口侍卫见太子刚下早朝,又去而复返,都十分惊讶,忙跪地行礼。
隋衡把马交给亲兵,直奔珍禽园。
珍禽园建在御花园里,有专门的内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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