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未和江耀在杜诚言那儿蹭完晚饭,还得走路回丛千斐的别墅那边提车。
江耀已经让郑踌躇先开着自己的车回去了,尤未难得善心大发,主动提出要载他一程。
路上,尤未用余光瞥见江耀揉了好几次眼睛,想起他从在杜诚言家吃饭时就开始揉眼睛了,不禁皱眉。
江耀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杜诚言与他说的话,一时走神,忽听尤未说了句:“到了。”
他正欲道谢,抬头看向外面时却呆住了——这根本不是他给尤未的地址,而是一家眼科医院。
他与尤未确认:“你是不是开错了?”
“没错啊,这是眼科医院没错啊,”尤未将后视镜移转向他,让他看看自己的眼睛到底有多红,“你再拖着不去医院,马上就可以瞪着你那双兔子眼站在路口当红灯了。”
江耀盯着她,没有多说,解了安全带下了车,却往反方向走。
尤未好气又好笑,打了一个急转弯横在他面前,降下车窗:“这么大人了还讳疾忌医?生病了去医院看病很难吗?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她下意识说完“以前”才自觉说错了话,所幸江耀也没听进去:“甲方不需要管乙方去不去医院看病。”
他躲开她的车,让她有些上火了,冲着他的背影喊:“你不去医院,我现在就炒了你,丛千斐的案子你就别想碰了。”
见江耀一僵,她知道戳中他的要害:“如果念诚上上下下都知道我们江律师是因为害怕去看医生才丢了案子,也不知道你的同事和上司会作何感想?”
江耀咬唇不语。
自从“红字事件”后,他对来医院确实十分抵触,但被尤未逼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选择,只得扭头回了医院。
他本想做做样子从医院开溜,但尤未停好车就一路跟了过来,盯着他挂完号去诊室看诊。
一套检查下来,情况确实比他预料得严重,医生给他打了麻药做泪道冲洗后,又让护士带他去冷敷一会儿。
江耀闭着双眼,感受到凉意在眼皮上蔓延。
他本以为尤未早就已经离开了,却在黑暗中听见她的讥嘲声:“没两把刷子就不要逞英雄了,现在只能躺着当瞎子,啧啧。”
“那你不是在逞能吗?”江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确定你不用也去看下?”
“当然不用啊,我把眼睛闭紧了才往头上浇的,而且其实都是往脑勺后面浇的,当然不会进眼睛。”尤未为自己的聪明洋洋得意,“所以别那么傻了,之后遇到这种事,不要再帮我挡。”
江耀也觉得自己很傻,他为她的担心总好像是多余的:“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心安理得地拿我的律师费,你雇我来不是当吉祥物的。”
尤未半晌没答话,忽而转换了语气,以一种非常正经的口吻问他:“老杜今天和你都讲过我妈的事了吧?就是因为那起案子,她才放弃当律师的。”
江耀一凛,不懂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她却接着讲下去:“但那个案子里,有个细节,老杜他并不知道。那个来求助我妈的母亲曾经说,实际上那个女孩所在的小学,很早就给学生们发了性教育手册。但是她看了那本性教育手册以后,觉得孩子还小,不该接触这些,就把她觉得敏感的几页都钉起来了。”
“所以那个女孩在承受伤害时,并不知道她是在被伤害,也没有反抗的意识。最终过了很久,她母亲才发现这件事。但等到那个时候,什么证据都不存在了,想要定那个体育老师的罪,根本不可能。”
“而那个痛苦的母亲,不止一次地懊悔,如果她当时没有钉起那本性教育手册,她的女儿是不是就能知道什么是危险,能更好地保护好自己呢?”
“其实在那天,你赶英姿下车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这件事,和今天你保护我一样。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保护,有时候也是一种歧视或是伤害,就像那本性教育手册上的一排钉子。那位母亲觉得她的女儿没有这样的心智去理解什么是性,可反而却因此让她失去了认识危险的机会,让她承受了本能避免的伤害。”
尤未对他说:“所以现在,我是在认真和你说,你不要再像今天一样自作主张地冲上来,因为你也是□□凡躯,不是神,神可以为我挡灾挡难,可你不行。就算我是甲方,也不值得你用命来替我挡,我付你的律师费,并不值你的一条命。如果真是冲着我来的,就让我自己来面对吧,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勇气。”
很久都没人会用这种方式和他说话了。
江耀为之一振,觉得七年多以前浅薄庸俗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尤未。
但他本就不会为甲方做到豁出命的程度,他也不知道,她现在是真不懂还是在和他装不懂。
但如果今天是凌昊岩为她挡这一劫,她是不是会欣然接受,而不会再多费口舌,讲这一番大道理?
他发现他竟然是如此在意,在意凌昊岩比他早认识她,在意他比他更了解她的过去、她的家庭:“以前,你为什么从没提过你妈妈……”
她没提的事还多了去了,她初遇他时,她妈妈刚过世;她和丛聿辉的关系;她和王永遒的关系,她统统都没对他说过一个字。
但他最想知道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她究竟在七年前,把他当成什么。
一个聊以慰藉的同伴,一个用来打发寂寞的玩物,还是……
还是对他至少动过一点点的真心呢?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她感到莫名,“你以前也并不想知道与我有关的一切,过去都不想知道,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在意?”
江耀颤了颤,张口想要解释,可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他心里百转千回,许久才憋出一句低语:“如果我说……我过去其实就在意呢?”
他艰难地问出这句心里话后,四周却默无声息。
江耀空悬着一颗心,忍不住睁开眼,想要知道尤未的反应。
一旁的护士忙喊:“还没到时间呢,赶紧把眼睛闭上。”
他发现尤未不在了,挣扎着想要问护士,护士却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你朋友去帮你拿药了,你先把眼睛闭上,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黯然,复又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
隔天一早,江耀的眼睛已经无碍了,又去看守所再次会见了丛千斐。
这次他没约凌昊岩,而是带着郑踌躇一起去见丛千斐。
丛千斐的精神状况比上次更颓靡,但在听到他们找到了新线索的时候,突然振奋了起来:“你们推测得很有道理。我那天确实没有留意我进的是哪个房间,走的时候也没有注意。我平常对这种事都不上心的。”
“而且那天晚上,她帮我倒了一杯牛奶。我洗完澡喝完以后,就觉得很困。”丛千斐越想越生气,“她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有亏待过她吗!她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
“丛总,您冷静一点,我们这些都只是推论,还找不到证据来证明她是否真的设局了。”
“她还会留下什么证据吗?警察能去搜她的家吗?只要搜到了我的卧室钥匙,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了?”
“如果仅凭现在这些没有根据的推测,警方也是不能去搜她的家的。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扔了这把钥匙。”江耀认为他们走进了死胡同,“我们可以向警方提出我们的推测和怀疑,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采纳。”
“她肯定布局很久了,从接近我开始。”丛千斐快崩溃了,“她可能把所有问题想过了,她可能早就消除了所有的痕迹。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丛总,您先别灰心。您努力思考一下,会不会还有留下破绽的地方?”
“我想不出来,真的一点都想不出来。”丛千斐现在万分悔悟为什么要认识阮觅夏,“我根本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害我!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想搞垮我!”
江耀忽然想起在画展出口的地方看到的那句话,问丛千斐:“丛总,您有没有记得她和你相处的时候,提到过她的家庭情况?她有没有一个叫Rose的妹妹?”
“没有啊,”丛千斐回忆,“她从小就被亲生父母送养给一对夫妻了,带她移民加拿大了。她说那对夫妻是因为没有生育能力才收养的她,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妹妹……靠,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这死女人跟我说的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没有吗?”江耀诧然,“我们去逛了她策划的展览,她说这场展览是献给她妹妹Rose的。这个,应该不是她说的谎话。”
“为了她妹妹?”丛千斐问江耀,“她还有没有说其他什么话?”
江耀按着印象,把他看见的那段关于“来不及开花的花朵”的话复述给丛千斐。
丛千斐听着听着,突然脸色一变,像喘不过气一样,胸脯猛烈地起伏。
见状,江耀忙问他:“丛总,您还好吗?”
丛千斐缓了一阵才稳下来,但脸色仍是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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