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皇陵。
陆云心中实在难以安定。
他放下了笔,起身走向屋外,要去看即将封闭的皇陵。
他一动,就感到周围有数道目光投了过来,还有两个人跟了上来。
从昨日接受了他们的收买,去见过那几位尚书之后,他的身边就多了这样的视线。
从出门到皇陵,一直萦绕不去。
在他来到办公的地方之后,他曾经退回去的那些商铺、良田、地契又被悉数送了回来,再次提醒他已经跟他们上了同一条船。
陆云知道,自己应该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去管,眼不见为净。
但他忍不住。
来到皇陵,门口守着的官吏立刻向他行礼。
不过见陆云看都不看他们就要往里面去,他们也没有拦他。
陆云进入了皇陵,一进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几根黑色的木桩正林立在先皇的棺椁前,皇陵中央,锤子砸在木桩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地传过来。
其中一根已经被契入到地底去了,他们现在开始砸的是第二根。
每砸一下,陆云都感到整个皇陵在跟着颤动一下。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双拳紧握,在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夺过那锤子的时候,他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陆大人,在你冲动之前,要多想想家人,想想后果。”
陆云一僵,这个声音……跟昨天赶马车的那个声音一样。
他看着那一点一点被垒入地底的黑色木桩,想到妻儿,想到老宋头,再想到厉王殿下说的话,终究没有动作。
宫中。
帝王倒下的瞬间,钱忠就冲了上去接住了他。
见到景帝突然痛得脸色都变了,嘴唇也开始发青发紫,钱忠的声音有些发颤:“太医!召太医!”
殿中一片混乱。
景帝似乎胸口又开始发痛,整个人都痛得蜷缩起来,不住地颤抖,跟前一刻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宴席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吏部尚书也起了身,却没有像刘相他们那样冲上前去。
看着太医院院正匆匆赶到,给帝王把脉,又让他含服保命的药丸。
钱忠拿定主意,
去请太后跟厉王来把控局面他们则先抬了景帝回寝宫。
崔尚书不动声色地跟身旁坐着的礼部尚书、工部尚书交换了眼神然后隐蔽地笑了。
显然皇陵的布阵已经开始了否则景帝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草原使团的席位上二王子看着这几个老狐狸隐蔽的交流也笑了。
在他身旁狐鹿看着不省人事的景帝心中愉悦。
与此同时他又惋惜这个斗转星移大阵针对的只是九五之尊对厉王的影响微乎其微。
要是能一口气把他们两个都拿下那该多好。
江南会馆。
躺在床上的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本来应该通过沉睡来恢复的陈松意感到自己体内运转的真气一下子变得茁壮起来。
不过呼吸之间就将起码需要一段时间来积累、以达到圆满的第四重修行完成两道经脉打通瞬息进入了第五层。
她猛地坐起了身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小师叔在跟赵山长说自己昨夜回来受了点风寒:“……没事
游天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然后见到赵山长看着那个方向有些欣喜地道:“哟松意醒了——游道长果然是药到病除。”
游天回头看到精神完足、脸色红润跟昨夜判若两人的人。
游天:“???”
不是她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自己的医术在不知道的时候又进步了吗?
……
后宫。
六公主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宫人:“让开!我要去见父皇!我才不要嫁给草原人!”
“公主……公主息怒!”服侍她的宫人拼命拦着她。
今日早朝草原王庭的二王子那番想要求娶公主、与大齐结秦晋之好的言论在早朝结束之后很快就传到后宫。
六公主是在她二姐那里听到的。
二公主的亲舅舅武安侯在朝堂上当场就把草原人的要求驳了回去。
可他要保的只是自己的外甥女勋贵一方不愿意让二公主嫁去草原那不是还有六公主?
六公主在朝堂之上可没
有一个这样又有战绩、又是勋贵的舅舅帮她说话。
因此,跟她之间存在竞争关系、两人同样意属谢长卿的二公主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立刻就来了她面前,恭喜她或许很快就要成为草原王庭的王子妃。
“说不定来日还能成为下任单于的阏氏呢。
二公主说完,就以获胜者的姿势从她的宫殿中离开了,剩下六公主在这里气得浑身发抖。
然后,六公主就闹着要去见景帝。
可贤妃安排在她身边的宫人怎么敢让她这样去?
朝堂上刚刚发生的事这么快她就知道了,而且还要去闹,这必定会为景帝所恶。
“殿下!陛下根本没有答应,二公主就是要激你去闹这一回,你若是去了,才是真的中了她的计——
跪在她面前死死拦着她的大宫女一边抱着她的腿,一边急声道。
可六公主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满心满眼的就只剩下自己要被嫁到草原去的悲惨跟惶恐。
直到贤妃的身影出现在女儿的寝宫外,气得眼泪横流的六公主见到她,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张口就要叫:“母妃……
然而贤妃来到她面前,却没有安慰自己女儿,而是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把正满心委屈愤怒的六公主打懵了。
一直拦着她的那些宫人也连忙松开了手,低下头,额头抵在地上。
“母妃……六公主捂着被打的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打我……
不过她新一轮的委屈还没酝酿起来,就被贤妃的话砸晕了。
她的母妃厉声道:“你父皇刚刚在宴席上晕过去了,现在正由太医在诊治,你这个时候要是跑去哭闹,我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别说是想如愿以偿嫁给谢家子,这样一个又打听前朝事务、又在父皇倒下的时候还无理取闹的公主,不被削去食邑,不被送至和亲好祸害一下别人都算不错了!
“父皇……父皇病倒了?!
六公主顿时分清了轻重,把那点委屈都抛到了脑后。
见她清醒了,贤妃才对跪在地上的大宫女吩咐道:“快去打水来给公主洗脸,用粉挡住她脸上的印记。
她刚刚情急之下给她这一巴
掌,没有收住力气,六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了红痕。
六公主反应过来,也跟着催促道:“快!快!”
这个时候,她越发要快点跟母妃一起过去给父皇侍疾。
不然的话,想跟二姐争什么、想求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厉王殿下在宫外,派去找他的人去了钦天监,却被告知殿下已经离开。
现在在宫中坐镇的是太后。
经历过一次类似的场景,而小儿子如今也在京中,再加上给景帝诊断的太医也很快告知了她景帝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周太后虽然焦虑,但还算镇定。
命令一道接一道地发出去,很快就让后宫跟前朝都稳定下来。
草原使团也被先送回了鸿胪寺,等皇帝醒来再另行安排。
帝王的寝宫外,后宫中只要是有品级的妃嫔都来了,带着各自的皇子公主。
她们要来见景帝,确认他的安危,便是许久没有在后宫露面的桓贵妃也带着八皇子来了。
“皇帝无恙,有太医院的太医们看着,很快就会醒了。”周太后对她们说道,“这里有哀家,不用你们,都先回去吧。”
那些低位的嫔妃都听从了太后的话,先回去了。
剩下几个孕育有皇子皇女的高位嫔妃,她们本就有协理六宫的责任,只按照周太后的指令去善后各种事务。
带着六公主赶来的贤妃也在其中,跟她们一样,周太后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帝王的寝宫外渐渐安静下来。
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都来了,跟院正在外面低声商讨该如何来治帝王这突如其来的头疾。
内殿里就只有钱忠在景帝身边服侍,在他背对着床榻拧帕子的时候,景帝睁开了眼睛。
包括太后在内,众人都将秦太医的话当做是掩饰或安慰。
只有景帝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方才在宴席上那番情状,只有开头那一下是真的。
不过疼痛袭来的一瞬,他的心口就有一股暖流释放出来,将头跟心口两处的疼痛冲淡了。
再然后,后面就不再有什么反应。
景帝抬起了手,按上心口,在那里放着一张弟弟给的护身灵符。
第一下的冲击就是被这灵
符挡住的,而后面情况果然得到控制,应该就是弟弟准备的手段了。
景帝重新放下了手,没有立刻起身。
他听着从左侧传来的水声,目光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见到了钱忠,于是开口唤他:“钱忠。”
背对着他的钱忠一边担忧着景帝的身体,一边又为昨晚义子递进宫里来的消息而心乱分神,搓洗着手中的帕子,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景帝已经醒来。
等听到景帝的声音,他才猛地抬头转身来。
见帝王睁开了眼睛,钱忠马上露出了惊喜之色:“陛下!”
他快步来到景帝身边,见景帝抬手要起来,连忙伸手去扶他,在他坐起之后,又在他背后放了一个枕头,这才道:“太后在外头,臣这就去——”
“慢来。”景帝道,他靠着床头,目光审视地看着钱忠,一点也不像个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你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事隐瞒朕?”
钱忠一惊,觉得帝王今日格外不同。
他没有犹豫太久,直接在帝王面前跪了下来,坦白了自己义子的过失。
“臣知道臣的义子并没有什么才能,吏部是因为陛下看重臣,所以才将这样一件好差事安排给了他。
“钱勇无能,运往京中的煤炭事关民生,陛下重视,还特意遣了三皇子去督办,他却能出了丢失令牌这样的差错,还没有立刻上报,而是先来求臣……”
钱忠在帝王面前说着,感到说出来之后,忐忑了一晚上、思索着是谁要通过这个傻儿子来对付自己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想到钱勇这几日的心情大概也跟自己一般,只有在向着可以依靠的人说出实情之后才得到平静。
景帝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打断,等他全部说完、请自己治罪的时候,才道:“此非钱勇之过,这是冲你来,更是冲着朕来的。”
钱忠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了头,见到帝王那洞若观火的深邃双眸,只觉得心中一热,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平定南疆,自己用生命去追随、去誓死保护的年轻明主。
景帝没有错过他脸上神色的变化,不由得轻叹一声。
虽然钱忠一直不说,但自己这些年的确是太荒唐了。
“起来。”他对自己真正的忠臣说道,“放心,若有人
以此为把柄来找你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朕自有计较。”
钱忠眼眶生出热意。
陛下不疑也不怪罪自己看来今日这次晕厥也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不必去忐忑那些人要怎么冲自己来
他压抑着激动低声应道:“是!臣知道该怎么做。”
……
江南会馆。
陈松意昨晚回来的时候大家并不知道。
甚至连会馆侍从都是因为她跟游天一起来了厨房要他们做些吃的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今日她一起来就被知道她替他们拜完了京城四个方向的寺庙道观自己却感染了风寒的众人围住向着她嘘寒问暖让游天想要再把把她的脉确认一下情况都挤不进去。
“那前天晚上学妹你住在哪里?”有人忍不住问“厉王殿下来找你做什么——嗷!”
问话的人猝不及防被踩了一脚立刻反应过来摆手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能说就当我没问过!”
厉王来找她做什么这种事情当然人人都好奇。
可是他们都没问就是怕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该问。
“没关系。”陈松意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游天就听她熟练地拿着自己来当挡箭牌解释道“是厉王殿下身边的一位将军得了怪疾先前他出现在济州城就是为了寻医。”
在回春堂里见过厉王的赵山长跟樊教习都露出恍然之色点了点头。
陈松意:“他会登门找我是因为知道我在江南曾经为游神医筹备医馆在江南水患的时候又帮游神医打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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