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乍暖还寒,万物复苏。
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过天际,最后稳稳落在高楼的栏杆上。
阿朝接过信鸽,取下上面的密信,转身递给了旁边靠着柱子小憩的人。
江赜睁开眼,取过信件,一目十行。
阿朝看着江赜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
“今晚就走。”
江赜将信纸点燃,看着那跳动的火焰将信纸一点点吞噬掉。
阿朝有些惊讶,“这么着急?”
看着已经完全变成灰烬的纸,江赜道:“许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越往后拖越危险。”
阿朝凛然,抱拳道:“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说罢转身就要走,却听江赜道:“对了,今日让人送些花到阿勉那里。”
阿朝脚下一顿,回头看着江赜,迟疑道:“可是送给林舟的?”
江赜“嗯”了一声。
阿朝看着江赜抿了抿唇,想要转身离开,却又有些犹豫。
还是江赜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怎的了?”
阿朝低下头,咬牙道:“属下以为……世子近日有些太过冒险了。”
江赜抬眼看过来,直接点出了阿朝心中所想,“你是说林舟的事?”
阿朝点头,道:“世子惜才,若能将林舟拉到我们这边来自然是好事,但那小子三番两次拒绝世子,恐怕不是那么好笼络的人。”
说着,他抬头飞快看了一眼江赜,见他面上没有不愉,又接着说:“后山春游那日,世子用了轻功去找人,若是叫有心之人知道世子会武功,恐怕会提前招惹来灾祸。不过是个贫寒学子,纵有些谋策天赋,也不至于叫世子这般冒险。”
阿朝说完,没有听见江赜回复,他看了眼江赜,只见江赜垂眸,手上端着杯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见江赜举起杯来,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说完了?”
阿朝低下头,“说完了。”
江赜将茶杯放到桌上,看着阿朝,“记得去送花。”
他一顿,又道:“还有这封信,一并交给他。”
阿朝愕然,接过信件来,不解地看着江赜。
江赜站起身道:“再让他做一次选择吧。”
说罢,他便掷了那空茶杯,转身朝着楼梯走去了。
江赜沿着梯子而下,正好撞见个急匆匆走上来的人。
此人正是百花楼的老鸨。
她一见江赜,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公子,上回你说的事我都查清了,青梧那丫头确实被坑骗来的,都是底下的人坏了心眼,招揽不到人就想这样龌蹉的法子……”
江赜闻言,脚下一停,老鸨说得正投入,脚下没刹住,差点撞向他,吓得老鸨连忙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江赜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这是你当年的卖身契。”
老鸨一听,也顾不得什么坑骗不坑骗的,两只手紧紧抓着那几张纸,眼睛瞪得圆圆的。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是她的卖身契没错。
十多年前,她本是该被流放的罪奴之身,拼死逃了出去,从此改头换面,成了这京城里最大花楼的老鸨。
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除了江赜。
不知这人从哪弄来了她当年的卖身契,只要这卖身契还在,她就永远摆脱不了过去。
她唯一的把柄一直被江赜捏在手中,却不想,江赜竟然这么容易就将卖身契还给了她。
老鸨惊喜之余,抬头又有些不安,“公子的意思是?”
江赜道:“我是你的一位普通百花楼的常客,来这里只有纵情享乐,花天酒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过,可懂?”
老鸨点头,连忙道:“懂的懂的。”
江赜俯身对她轻声道:“日后你若不小心将我供了出去,叫别人知道你曾给我做过事,你也活不了的。”
老鸨笑意僵在了脸上。
江赜笑了笑,迈步从她身边走过。
老鸨盯着他的背影,往后踉跄了几步,惊觉背后出了一身汗。
她捏着手里的纸,赶紧拿过旁边的蜡烛,毫不犹豫就将纸张点燃了。
看着一点点被火苗吞噬的纸,老鸨激动得大口喘着气,随后无声地大笑着。
从此以后,她再无把柄。
江赜大摇大摆地走出百花楼。
此时是白日,花街上基本没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百花楼,摇着扇子朝酒肆走去。
百花楼人多口杂,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靠着百花楼收集零碎的消息。
只是走到今日,他也必须要舍弃这里了。
“送一车酒到安定王府。”
江赜抛了块银子给酒肆的伙计。
伙计伸手接过,朝江赜拜了拜,“今日府中有喜事?”
江赜上下打量着那伙计,笑问:“没有喜事就不能喝你家酒?”
伙计连忙弯腰道歉,招呼着巴掌就忘脸上扇,“是小的多嘴,是小的多嘴。”
说着连忙开了一坛酒,放到江赜身前的桌子上。
江赜提起酒坛猛饮了一口,用扇子点着伙计的头,“有几分眼色,本小爷就告诉你。”
他指了指身后的百花楼,“里头的春花姑娘,今日要跟着我回府。”
那伙计眼睛转了转,“原来是这等喜事!小的再给世子多加几坛酒!”
江赜哈哈一笑,“你小子,真会做事,日后小爷不会忘了你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笑着。
*
阿朝搬花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阿勉今日没去就诊,正惊愕地看着一盆盆被搬运进来的花。
阿勉问阿朝,“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早上她都还在为花圃里面那几个脚印生气。
阿朝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林舟呢?”
林舟在屋内听到动静,正好推门出来。
阿朝将信递给她后,一句话也没说,立马转身就走,只留林舟捏着一封皱巴巴的信,信封上写着“城南”二字。
旁边的阿勉好奇地看着林舟。
林舟挠头,想问阿朝是什么意思时,却只看到他翻身上马,一甩鞭子就跑了。
她只好将信封拆开,只见雪白的纸张上写着:“拙笔难成文,可否共书章?”
林舟盯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才将纸收了起来。
阿勉问道:“他又让你给他写策论?就会使唤人。”
林舟朝阿勉笑了笑,转而笑意却淡了下来。
她觉得,江赜的意思并非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可是她瞧了又瞧,却不是很明白这封信的意思。
晚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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