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游客不是人形机甲,功能侧重于防御和行驶速度,变形后像台重型装甲车,但实际上,速度快到会瞬移。
它蓦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挡住了苏信昭。
伞型护盾迎着能量束弹开。
涡轮炮致人暴盲的高亮没能发挥威力已然被挡住、迸溅四散,变成一朵炸开烟花。
绚烂而短暂。
“收网!”楚霜沉声下令。
半空中无数盏射灯依令点亮,幽静的小路上半点暗影都藏不住了。
扬声器中,包子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缴械不杀。”
自宴会结束,星航军的突击中队就开启军用隐蔽网,一直跟着楚霜。
现在,网络关闭、飞行机甲完全显形,翱旋在头顶,助推器的燃料消耗音平稳且不间断,红外瞄准线无声地织出一道防护网,把楚霜二人与危险隔开。
突击队员们速降落地,端枪持盾、正面对敌,局面霎时压倒性逆转。
在星航军的训练有素面前,负隅顽抗没有意义。
楚霜解除人间游客的完全防御姿态,让机甲变回普通汽车模样。他下车,先看一眼苏信昭,又扭头看车、“咦”了一声,调出游客的状态单据:“该做保养了啊……”
他挠挠脑袋,像对这事比较怵头。
但现在这不是重点。
楚霜恣意溜达到一众不速客面前,目光横扫——
这些人着装不统一、高矮胖瘦也不匀称,甚至有人手臂、颈侧带着纹身。他们乍看像是混混堆里拔出来的“死士”,而细看站姿和手指状态,就能确定这些人是雇佣兵。
只不过军种和军籍太乱。
这几天楚霜一直在想,林砺会怎么给儿子收拾烂摊子,思来想去,灭口苏信昭是最直白简单的方法。
小苏是整个事件唯一的人证,只要他死、故事能编出太多版本。
事已至此林砺已经魔怔了,他面对楚霜这位“老冤家”摆出姿态——你知道我坏不要紧,只要法律拿我没辙就行。
而无疑,接风宴回程途中是这几天唯一的下手好机会。
果不其然,楚将军一念成真。
“上线给多少钱让你们杀他?”楚霜问。
雇佣兵首领掀眼皮甩他一眼,不说话。
楚霜料到对方负隅。
“带走。”他吩咐。
以现在的讯问手段,回到总部有得是方法让他们说实话。
突击队员即刻领命,分出押解小队、二押一,带人离开。
也就在这时,雇佣兵首领回头看苏信昭。
只这一眼,楚霜心底生寒,源于军人对杀气的敏感。
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对方左右上臂的战术带已经泛光,是粒子束特有的白蓝冷色——他臂带里藏了粒子发射轮盘!
比普通锯盘锋利千百倍。
毫秒不到,首领两条手臂齐齐被断!
押着他的两名战士来不及反应,被溅了满脸热血,各自脱力向后趔趄、手中还抓着断臂。
首领依靠这样的方式脱开束缚,怪叫一声、直愣愣扑向苏信昭。
自杀式攻击成了他完成任务的最终途径——他要自爆!
“卧倒!”楚霜断喝。
他脑海里飘过很多念头——
如果小苏死、或者受伤,事情必被推升至外交高度;
林氏注定不能善了;
星航军必受牵连;
还有……这孩子身上总隐约带着弟弟的影子……
危机当前,身体的反应先于理智判断。
楚霜转身向苏信昭扑过去,单手护人,另一只手拔枪,对准敌人心口两下点射。
雇佣兵的脚步骤停,剧痛和脱力能阻止他的脚步,却阻止不了炸弹引爆。
他胸前的伤口合着血、淬出橙红色的光线束——是小型微波弹。
电磁场将粒子加速到近于光速。
然后,它悄无声息地爆了,撕碎雇佣兵的身体、瞬间完成吞噬,连一滴血都留不下,好像这人压根没存在过。
光浪劈头盖脸。
楚霜叼枪腾手、甩出中子盾。可惜盾面的强度不足以完全抵抗爆炸的破坏力。
能量对冲产生飓能风,像无数双手直掀过来。
二人倒地的瞬间,苏信昭牟力。他从楚霜怀里翻起来、反裹住对方,用身体隔绝开让人窒息的能量潮。
他死死抱着人。
亮白光束仿佛也要将二人擦除。
楚霜有毫秒恍惚——当年他没能救下弟弟长大成人了。
念头忽闪而过,他甩出第二颗中子盾胶囊。
让人喘不过气的炽热风压终于被彻底断绝。
楚霜缓出气息、轻轻咳嗽两声,拍苏信昭肩膀,示意他起来。
但苏信昭还是抱他很紧,像块焊在他身上的盾牌。
楚霜任由地让他挂了一会儿,还枪入套,腾出手来在他背上捋几下:“好啦,牛劲没处使了?”
苏信昭:……
他一下回神,脑海中的空白被周围的嘈杂迅速填满。
他诧异于自己的下意识——他甚至没想过自己的安危,更没想过母亲的未来。
他咬着下嘴唇,觉得自己讨厌,心里有个声音阴恻恻地说:“美好都是留不住的,像流星一样,璀璨却短暂,别迷恋。”
声音不属于末那识,来自于他成长的深渊。他是站在狭路陡崖边的求生者,左手抱着孝顺、右手举着情义,非要放开一边才能攀住岩壁、稳固自身和另一个。
他站起来,放开楚霜,沉着脸。
楚霜在他肩头一捏,没多说话,转向包子吩咐:“都带回去审,只要问出丁点跟林氏相关的线索,就申请特急函跟林楷的案子并案,过给刘微宇。”
但首领自爆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线索。
包子领命,也看向苏信昭。
从前他觉得这小子骨子里邪性,不太讨喜;而今看到刚才那一幕,对他改观些许。但细品,邪性好像变成了拧巴,包子依旧看不懂。
于是,他只得完成眼前的活儿,押着人走了。
楚霜带苏信昭回家。
一路上俩人再没多话。
楚霜以为他吓坏了,放任他自行缓解,进家门才说:“一会儿我让老刘给你热杯牛奶……哎呀?”
话茬又顿住了。
户外光影混乱,楚霜看苏信昭行动如常,没多看顾,现在室内安静亮堂了,他见苏信昭左手背上好大一条口子搅合着原本的疤痕、血肉模糊。
“啧,”楚霜咧嘴,“手伤了怎么不吱声?”
小苏垂眼看,不当回事:“你休息吧,我可以自理,实在不行还有老刘。”
“老刘晕血,帮不了你。”
苏信昭:……?
从来没听过哪个智能机器人晕血的。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是楚霜时不常的无厘头。
“是需要我学习‘晕血’这项技能吗,兄弟?”老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
楚霜嫌弃地看它一眼,没理,拽着苏信昭进卫生间。
“自从苏助理进家门,老刘的家庭地位大不如前……”踩着轮滑的窝头知道不能自讨没趣,滑溜到一旁忙活其它琐碎去了。
楚霜轻车熟路,帮苏信昭把伤口洗净、拿消毒剂擦过——伤口的深度尴尬,缝不缝两可。他略有迟疑。
苏信昭从刚才开始就化身闷葫芦。
现在楚霜离他咫尺,是抬手就能触碰的距离,但他突然不敢设想触碰他了。之前的心猿意马被自己临危反应一棍抡出十万八千里。
他无地自容:猎人对猎物动了心,而今还要向猎物呼救吗?
“小口子没事的。”
他把手往回抽。
楚霜手一紧:“老实待着,后天你要回学校,豁着伤口不方便,”他给缝合针上线,“疼两下。”
话说完,两下已经过去了。
他随意端详苏信昭,见这孩子被针扎毫无反应、俩眼发直、眉头不皱、只言片语都没有。
他忙活着上药包扎,心想:该不会是知道我拿他当饵……
“生气啦?”将军还亏上心了。
问完又觉得自己有病——我管他生不生气呢?
苏信昭一讷,随即明白了楚霜的逻辑。
“没有,是该向林氏讨公道,”他把搅成一锅粥的情义孝暂时抛开,问楚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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