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安置伤员的大院里,两个全副武装的青壮正在把守。
他们身上溅着血水,相比于以往的老实本分,神情多了些刚毅,眼神锐利的打量四周,手按刀柄,有了一股凶悍之气。
看来这场战斗,让团练青壮们也脱胎换骨。
见识了战场残酷的他们,已经有了精兵的模样。
看到李毅走来,青壮一脸崇敬的站直了身子。
李毅笑着点点头,走进了院子。
一个大院子里,少年哨的人正和一些青壮忙碌着。
整个院子都被伤员挤满了,屋子里是惨叫哀嚎的重伤员,屋檐下面也半躺着一些轻伤员。
地上滴的到处都是血水,浸湿的麻布被扔的到处都是。
虽然这一仗答应了,可是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
其中死伤最多的就是卫所兵。
四百余人的卫所兵,能够完好站着的不足五十人,其余将近四百人,伤亡大半,如今正躺在简陋的门板上,撕心裂肺的惨叫着,被少年们缝合着伤口。
高小甲蹲在门板旁,面前的伤员胳膊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先是用烧开冷凉的清水清洗干净伤口,两个帮忙的女人死死压住他,然后高小甲拿出针线,上前就要缝合。
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断喷涌出暗红的鲜血,可是高小甲丝毫不晃,手指灵活的快速缝合,只是片刻,就将伤口缝合完毕。
帮忙的女人连忙用棉球吸了调制的烧酒,在满是血污的伤口边缘擦拭,然后敷上药粉,绑好麻布。
这是一套简单的战场救护技能。
李毅通过祠堂授课,不仅会传授一些知识,还会教授少年们一些技能。
战场救护,就是重中之重。
多看了帮忙的女人一眼,李毅没想到这群被鞑子俘虏的女人,竟然也站出来帮忙。
李毅在几个屋子里逛了一圈,看到少年哨的人手法熟练的救治伤员,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战争不愧是最好的催化剂,不仅让团练青壮脱胎换骨,连带着少年们也变得坚强和可靠。
伤员们看到李毅走进来,全都一脸敬畏的看着他。
这场战争,李毅的勇猛和强大让他们印象深刻,深深的折服。
眼
看着一个伤员被烧酒刺激的惨叫李毅上前接过棉球为他擦拭伤口。
受伤的卫所兵看到李毅为自己治伤强忍着痛楚闭上嘴。
李毅细心的为他消毒敷上药粉一边包扎一边叮嘱道:“注意伤口不能沾水每日按时换药不用半个月你的伤口就能结疤。”
卫所兵有些手足无措的点点头。
过了好一会他忍不住道:“大人我们真的能够拿到赏钱吗?”
李毅微微一怔看着他道:“当然能。我答应过你们就算官府不发你们也可以找我难道你不信我?”
卫所兵拼命的摇头道:“要是官府说的话俺一个字都不信。可你说的话俺信。”
一个中年卫所兵也开口道:“巡检大人
“是啊这一仗太打得太惨了。没有银子俺们回去连伤都治不起。”
卫所兵们纷纷大声的说他们之所以愿意打仗为的就是拿命换银子。
旁边的李过恼怒的道:“吵什么吵你们拿命死战我师父难道就不是吗?战场赏格都是官府承认的你们想要银子也该向他们去要。”
李毅摆手阻止李过望着卫所兵道:“大家放心我李毅虽然不是多大的官可是一口唾沫一口钉。银子我一定发到你们的手里。”
听到李毅这么说众人立刻放下心来。
要是换个官员不见到银子他们一百个不放心。
可是李毅说的话他们还是非常信服的。
安抚好这些穷苦的卫所兵李毅走进了一个小屋子。
里面躺着几个武官刘宗敏也缠着麻布躺在床上。
接连的战斗像是成功激起了刘宗敏骨子里的狠劲最后一战他身先士卒拿着腰刀冲杀在最前面十分悍勇。
代价就是一身是伤。
“你的伤怎么样?”
李毅快步走上前看着刘宗敏全身缠着麻布连忙问道。
刘宗敏艰难的扭头看着李毅勉强笑道:“只是几处小伤。队正不必担心。”
李毅正色道:“战场厮杀讲究的是队列配合你凭着一腔勇气上前厮杀绝非明智。难道你
忘了训练团练队列的初衷了吗?
刘宗敏老老实实的道:“当时只想着杀敌,昏了头。
李毅叹息道:“宗敏,从今天的战果看,你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可是好勇斗狠,容易冲动,只能是个勇将,而运筹帷幄,作战英勇,才是良将。你的路还很长,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做勇将还是良将。
“勇将?良将?
刘宗敏怔住,思量着这两个词。
李毅看刘宗敏没有大碍,也就走出了屋子。
历史上刘宗敏是李自成手下第一大将,虽然作战勇猛,可脾气火爆性格冲动,希望他今日能够听进去自己的劝说,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气。
就在李毅这般想着,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李毅还未走出院子,就见李自成翻身下马,身后跟着高一功,两人快步而来。
“毅哥儿,大事不好了。
李毅搀扶住一脸疲惫的李自成,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见到洪承畴了吗?
李自成点点头,“我去拜见了洪承畴,他知道碎金镇守住的消息后,并无半点喜色。我又说明官兵急需钱粮赏赐,可是洪承畴推脱,说此事要兵部核查,不归督粮道衙门管。
李毅脸色一沉,他自然听出这是在推脱。
他不明白,碎金镇守住,米脂县存放的粮食也就保住了,算是帮了洪承畴。
可是为什么这么大的功劳,洪承畴却一点都不高兴,也不愿意下发赏赐。
“县衙呢?巡按御史呢?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李毅问道。
李自成叹了口气,“巡按御史根本就没见我,宴子宾听说守住了碎金镇,倒是挺开心的。可是他不愿意承担赏赐的钱粮,只是让我们小心防备,害怕鞑子去而复返。
“这倒是正常。巡按御史主管官吏腐败、冤假错案,战事不归他管。我们挡住了鞑子,米脂县免受荼毒,宴子宾身为米脂县地方官,自然乐享其成。
“毅哥儿,那么现在,我们答应卫所兵的钱粮赏赐,到底谁来出?督粮道、县衙全都不认,若是等兵部核查,怕是黄瓜菜都凉了。李自成有些着急的道。
李毅没有回答,而是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思索着。
洪承畴的反应太过反常了,
从案牍库被烧开始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呢?
李毅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没有史可法的提点他根本没法理解官场的情况。
这时站在一旁的高一功突然开口道:“毅哥儿我这里有史可法给你的一封信。是史可法被按察御史扣押前派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听到这句话李毅精神一震。
他现在急需情报没想到史可法竟然提前聊到给自己留下一封信。
他连忙打开信件好在这段时间他也用心学习繁体字大体意思能够看的明白。
史可法先是满怀歉意的向李毅致歉说他辜负了李毅的嘱托没有筹措足够的钱粮军需支援前线。
后来又解释说案牍库被烧一定是艾家派人所为。并且艾家已经在接触洪承畴怕是双方会达成新的共识让他小心提防。
最后言明三边总督杨鹤即将上任若是洪承畴与艾家同流合污只有他才能护住李毅。让李毅带着他的亲随去见杨鹤。
很显然在案牍库被烧后史可法就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恐怕他也是看穿了洪承畴城府颇深狡诈不明的性格专门写信提醒自己。
细细思量着远处突然有火光出现。
李毅登高而望只见米脂县方向突然有几处火光在寒风中烧的越来越旺虽然隔了几十里依然清晰可见。
“高大哥你在米脂县呆了许久着火的地方是哪里?”李毅回头问道。
高一功看了看肯定的道:“看方位应当是城外能够烧起这么大的火应该是城外的粮仓。”
粮仓?
李毅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洪承畴对碎金镇见死不救一反常态的相继放弃史可法和自己。
“原来他是有这个打算。”
李自成正在看信件闻言问道:“什么意思?”
李毅冷笑着道:“案牍库被烧洪承畴想要借军屯田亩要挟官绅大户的打算落空了所以他就玩一招偷梁换柱。借着这次鞑子入侵他烧掉粮仓这样就能将粮食损坏的罪名嫁祸到鞑子头上
。
“洪承畴烧掉了粮仓?他不是正在费尽心机的筹措粮食吗?又为什么烧掉粮食?李自成有些不明白。
李毅解释道:“米脂县城外有八个粮仓,只要在烧毁之前转移粮食,用陈粮坏米替换,一旦起火,所有的粮食都算作损坏。而真正的粮食则在洪承畴手里,只要他在事后拿出来,反而有及时筹措军粮的功劳。这样一来,洪承畴不仅补足了五十万石粮食,还能剩下数万石粮食,以此谋求暴利。可谓是一箭双雕。
几句话之间,李毅将洪承畴的打算说的明明白白。
“不对,按察御史就在米脂县。洪承畴就算再大胆,怎么会当着巡按御史的面做这些呢?
“巡按御史刘忠州。
李毅冷冷一笑,“巡按御史,代替天子巡查不法。可我们这位刘忠州大人,却有把柄握在洪承畴手里,他哪里敢阻拦。恐怕,如今他已经和洪承畴同流合污了。
李自成和高一功听得脸色惊慌,他们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清官好官的督粮道参政洪承畴,居然心思这么狠毒。
而青天大老爷的巡按御史,也成了帮凶。
只有李毅明白,洪承畴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骨子里狠辣无情,善于钻营。史可法有用,就托付大任,一副提拔看重的模样。
而史可法没有利用价值,阻挡他的道路,洪承畴又会毫不留情的舍弃他。
至于自己,恐怕洪承畴恐怕根本没预料到,自己能够守住碎金镇。
在他的计划里,自己应该战死沙场。
岂料自己不但没事,还成功守住了碎金镇,打败了鞑子骑兵。
既然成功阻挡住了鞑子,哪又何来鞑子围攻米脂县,烧掉粮仓的戏码呢?
李毅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下子乐子大了。
洪承畴,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成百上千个谎言去弥补,你能补得住吗?
“毅哥儿,既然史可法让我们去找新任三边总督杨鹤,我们现在就出发。李自成提议道。
李毅回头望着碎金镇,笑着道:“走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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