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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第 28 章

《孽归》小说免费阅读 lwxs6.cc

醉酒,姚黄。

赵结拿给她们的,多半是她借典红衣之手转赠那朵。她本想借醉试探,却是酒醉失控,耽搁了查探方微与他是否暗中往来。

她抛起通草花。虽然形貌逼真,能得长开不败,却终是死物。花开花谢乃自然定数,即便强留于世也已非昨。

他究竟想做什么?

——“本欲以姚黄为礼,酬晴日松珠之馈。”

倘觉松珠徒劳,那姚黄算什么?

“归殿下何必在意?”红萼漠然开口,在她注视下仰面举杯,将冷水浇在自己额头。双眼微睁,任水流冲刷面颊脖颈,冷然讥诮:“任它姚黄魏紫、春夏秋冬,多堆几条人命,多浇些不值钱的心血,自然能长开不败。只可惜,任她花开不败,也不过微末点缀。”

宫门初识,奉行就觉得红萼像是坏脾气。

事实果真如此。先祝“青春长在,花开不败”,再说“微末点缀”,原委不明,起因未知,无故含沙射影、出言讥讽。是以为她愚笨至极,听不出话外之音,还是觉得她会忍气吞声?

她到内间,手握通草花萼,挥动花身拂过红萼脸颊。红萼愕然起身,瞠目而视。她再挥动通草,花瓣上从红萼脸颊扫来的水珠再溅回红萼脸颊。

水渍抖了个干净,奉行才将通草花簪在红萼发间:“霜雪美人,最宜雍容牡丹调和。这叫点缀。”她擦擦手,“不想做‘点缀’成全别人,只会伶牙俐齿不管用,得拿出些手段来。”

“没想到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竟能让归殿下亲自动手。”红萼扯落通草,抛在脚底践踏,“我没什么‘伶牙俐齿’,只有粉身碎骨。”

无生惊慌失措站起。东池轻握她的手掌,示意她噤声。无生立马双手捂住口鼻,瞪大双眼点头回应。

奉行垂眼看向那朵七零八碎的通草花:“纵要粉身碎骨,也该玉石俱焚。独自零落,不及苟且偷生之万一——就如你在东宫这些年。”

令孟文椒油然惋惜的佛后莲花,想来只是标榜清高之作,如同这粉身碎骨的通草花。口出狂言也好,张牙舞爪也罢,除了能作出徒然的情绪,一无是处。

红萼匪夷所思:“你——”

“看来要让夫子失望了。”她俯身拾起两瓣花,“沈宜芳说你擅工笔。那这通草花,是借了旁人的?借旁人的心血,自诩‘粉身碎骨’。实则既无风骨,也无气节,只能咬出几句‘伶牙俐齿’的漂亮话。”

“不是我的又怎样?也就乐寂会信所谓‘误会’的鬼话,打从见到那朵姚黄我就知道,东宫里,任谁都要给你归殿下让路。”红萼倍感羞恼,索性踢开脚边破碎花瓣摊牌道,“你不想时,就得纪氏、刘氏、王氏……就得良家子、丧家奴……一个又一个地填进去!”沈宜芳之前的三任太子妃,纪氏病故,刘氏暴毙,王氏溺亡。红萼将这三名亡者摆出,咬牙切齿:“一旦你动了心思,任是位高位卑都得去颠沛流离。你想入主东宫,为什么不早些?你若早些,何至这么多人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何至她们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无生懵懵懂懂,知道红萼与奉行起了冲突,松开双手想要求情。东池眼疾手快,重新捂住其口鼻,悄无声息将人带离寝殿。

花瓣攥在手中,奉行忽地没了反驳的力气。

红萼的发泄和指责都是猜测臆想,她大可不予理会,可偏偏有一句正中她心头。

为什么不早些?

自困经纬纵横间,十年未敢过雷池。她动得太晚,眼睁睁看着东宫多少花落。纵然事不关己,却难说于心无愧。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今天你能仗势欺人,逼沈娘娘堕胎让位。”红萼抹去脸颊残存水渍,“我且看来日方长,一朵姚黄能开几时。”

“再有一盏茶,夫子午睡便醒。倘她瞧得上你那些造作笔法,你就在裕昆宫住下。”奉行绕不过心软,不再计较对方的胡言乱语,“若瞧不上,就趁早回去。顺便告诉沈宜芳:无论她使什么手段,耍什么心眼,她腹中孽胎都不能留。”

沈宜芳为东宫姬妾求情目的本就不纯,不难想到对方知道红萼要来,预先哭诉喊冤,煽风点火,再将这把火烧到她眼前。

或许沈宜芳以为她总是心软的,多些人哭一哭、闹一闹,便能让她大发慈悲。

可她不是比丘尼,虔诚修佛,发愿救赎众生。她只是凡夫俗子,心软有类,慈悲有度。该去该留,早有决断。即便红萼误打误撞一语中的乱她心神,结局也不会因此改变。

红萼当场愣怔,顷刻后怒意高涨:“什么孽胎?你归奉行有母无父、有生无养,才是该死的孽种祸胎!”

啪——

红萼踉跄几步,发间琉璃兰花簪脱落,四分五裂。她头昏脑胀,泪水不由自主涌出,口舌牙齿或麻或痛,不消片刻便有血气在唇舌间漫开。等晕眩感渐渐褪去,她捂住红肿的脸颊,难以置信地回眼瞪着奉行。

这一巴掌,没有怜香惜玉,没有手下留情,奉行用了十足的力道。她习武多年,手底劲道足可碎砖裂玉,落在细嫩脸颊上就如炮烙酷刑。

其实她很少很少动手。

两纪二十四年,她有太多时间去想母亲和父亲,思索编纂那些不为人知的来龙去脉。各色各样的故事在她脑海里轮番上演,穷尽世间所有起承转合,但无一例外,都是悲剧收尾。

因她实在没有父亲,母亲也早早葬身火海。

京师不乏流言,但因有所顾忌,没谁敢当着她的面编排。即便他们编排出的故事都曾是她暗中猜想,她也不爱听。这是她的禁忌。

“这是亲自动手。”她甩甩手,红萼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她就把她的“伶牙俐齿”掴进口舌,再发不出一言。再意味深长地说:“赵结还在堂屋等候——这叫仗势欺人。”

纪刘王,良家子,丧家奴……东宫里,无论位高位卑,都怕赵结。红萼看向奉行的眼神写满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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