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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朝中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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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内,红墙黄瓦,雕梁画栋。汉白玉质地,蛟龙缠绕,风从云生,上有云板、承露盘和蹲兽,庄严肃穆。

空旷之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幽闭的空间中散播开来:“长宁郡的余孽可都除尽了?”

李睍虽已登基多年,当年随父叛乱、破望京,不到一年便弑父夺位,喋血朱雀楼。许是他身上的杀虐之气却尚未退散,阴冷的语气让宫人的脊背长出许多密密麻麻的细汗。

堂下之人唯有玄觉法师站立如初,一袭袈裟未褪,戒犯端凝,始终如一。

旁人皆俯首跪坐,都指挥使钱清回道:“安小伯爷骁勇,已将乱党全数羁押。只是……”

“只是什么?吞吞吐吐!”李睍将手中奏折用力一扔,钱清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钱清忍痛说道:“回圣上,安小伯爷并未罪其家眷,反而将他们尽数释放。说什么是为了扬圣上施恩厚德之名。另外,安小伯爷在捉捕叛贼之余还将长宁郡山匪一道剿干净了。如今长宁郡内孺子幼童皆传‘丙之晨,龙尾伏臣;长宁雀,逸兴云飞’。”言及于此,都指挥使豆大的汗水浸湿了官服。

“混账!一派胡言!他这是要反了不成!”

许久未说话的玄觉法师转动着手中的铜鎏金九股金刚杵,适时出声:“圣上宽心,穷山恶水之地哪有什么教化。不过是些升斗小民而已,只管挖井人是谁而不识幕后治水之人,圣上不必与之计较。”

“国师所言不假。可这安逸虽平了永宁之乱,但擅自释放罪臣家眷,煽动刁民,意在谋反,不得不除!我意已决……”

众人屏气,依他们如今这位圣上的脾性,这小伯爷怕是难逃株连之罪。

就在这时,玄觉法师缓缓走到圣上近旁,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圣上,近日来可还是受恶鬼梦魇的烦扰?”

李睍口中降罪的旨意还未说出,听闻此言轻瞥一眼玄觉法师。他旋即差退众人,独留玄觉法师一人在殿中。

都指挥使钱清忿忿地看了眼傲立于宫殿中央的玄觉法师,与给事中元朗二人退至殿外。

待走出红木雕花门,绕过蜿蜒的长廊。钱清终于忍不住轻声说道:“这玄觉究竟给圣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药?本来降罪安家的旨令就在眼前,硬生生地叫他给拦住了。”

给事中元朗也莫名:“说来也奇怪,圣上从来对前朝旧臣恨之入骨,这安家倒霉本就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儿。不曾想自从这玄觉来到圣上近旁,圣上竟把处置安家之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早已为圣上拟好降罪的圣旨,只不过这圣旨却迟迟未下。

“不知从哪片乡野钻出来的穷和尚,竟也能被尊为国师。你我二人忠心耿耿,早在梁国的时候就跟在圣上身边尽心尽力,如今还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圣上真是,糊涂啊!”

“欸,”给事中元朗赶忙掩住钱清的嘴,左右探看道:“大人。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啊!”

“我怕他作甚!”钱郎难掩怒容地挥袖而去。

紫宸殿内金鼎朱漆,砖石间,镌镂龙凤飞去。

李睍仰靠在金漆雕龙宝座之上,俯视着堂下的玄觉法师,他背后的雕龙围屏将殿内的琉璃瓦遮掩住,殿中顿时如黑云压境一般昏暗。

“国师,可是刚才朕的旨意有何不妥?”

“圣上英明,只是臣在安小伯爷挂帅平乱前为其卜了一象。小伯爷乃甲辰年己巳月生人,又正逢家中显贵,五行属佛灯火,为天降火命,有佛缘。若是以重金厚禄赏之,并以其指尖血为药引,便可借其气运,为圣上驱除鬼孽,挡灾消祸。”

玄觉法师低眉顺眼,心中却暗自嘲讽:世人皆知皇帝杀伐决断、猜疑多虑,却不见他求佛问药、凡事占卜的一面。

那些夜里化为鬼影、入他梦魇的,不过是他屠杀亡灵的千万之一,但这千万之一就足以吓得他屁滚尿流、信奉神明,一代帝王也不过如此愚昧。

“哦?为朕?笑话,朕乃天命所归,受神佛庇佑,何须驱鬼消祸?”

玄觉法师身体微颤,转瞬便笑道:“圣上所言极是,是臣妄言了,臣罪该万死。”

李睍听闻,冷眉平缓了些,轻蔑一笑:“哪有这些玄之又玄之事!一个臣子,朕还杀不得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玄觉法师手中转动的念珠,说道:“若是朕执意要杀呢?”

玄觉慌忙跪地,叩拜道:“万万不可呀,圣上!若是强硬将其杀害,恐怕,恐怕鬼神侵体,妨害龙体,有损国威呀!”

李睍的最后一丝耐心已经用尽,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口头承诺,他只在意眼前的利益得失。

就在他转身之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臣一心向君,若是圣上不信,大可以检验一番。”

“哦?”李睍有了丝兴趣。

“有佛缘之人,在生死一线之际自会得天独厚,如有神助。左右都是赐之一死,圣上不妨派人将其暗杀于永宁,一试虚实。”

李睍仰首大笑:“此等两全之事!好啊,那就照国师说的办!”

玄觉看着独坐高台的那位,也不知是因为圣上阴晴不定,还是这凉殿的冷意作祟,盛暑之日背后竟生出一层冷汗。

朝堂上风云变幻,而会稽去京甚远、云淡风轻。

“这样的好天气,翠林,快为我束发!我要去为父亲送鉴湖图纸。”谢景文睡眼惺忪,不由打了个哈欠。

翠林为其梳头,看着她憔悴的面庞,忍不住说:“小姐,你明知老爷不喜你扮男装,还通宵钻研,画好图纸着男装送去,这不是平白挨一顿训斥吗?”

谢景文小心翼翼地将图纸装入匣中,悠悠道:“父亲不想我着男装,是怕我受其所累。他只想我多些男子附庸风雅的乐趣,少些男子奔波劳累的艰险,像其他未出阁的女儿家那样永远承欢他膝下,一生无忧无虞。”

说到这儿,谢景文有些动容,但片刻又回神,微微一笑:“今天只是送张图纸解他燃眉之急,想必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这不是有面衣吗?”因她总是足不出户,出门也戴着面衣,会稽人皆不知她容貌和身份,如此也就乐得自由。

翠林看着自己姑娘脸上的阴晴变化,心下一软。

夫人离世以来,谢家便没了当家主母,老爷那时也一蹶不振,府中事务乱作一团。是小姐早早振作起来,还在幼学的年纪就管家理事,没少受欺负、搓磨。

这么些年,小姐为人子女自是没话说,体恤父亲、操持家务、照顾胞弟,样样都是亲历亲为,只是为自己却极少做打算。

出府的一路上,街边商贩们吆喝叫卖着,空气中多了分潮湿之气。

许久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街景,谢景文心中油然欣喜,左右张望着。

她今日的男装还是今年年初时阿弟特意差人从祝家布庄定制的,衣料选用上好的江南丝绸,色泽温润淡雅,剪裁也很是合身。

行衣间衣袂翩翩,周身多了分果敢决断的气质,再加上谢景文本就生得英气,眉眼间不似寻常女子般纤细柔弱,线条清瘦而棱角自现。

如此一来,就连谢府之人出门遇上也不敢相认。

“可是要去镜湖?你我同路。”

陈廷宴远远看到谢景文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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