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沈月音站在门外，手里头还端着盘花花绿绿的糕点。身量不高，却把门口堵得死死地。见他出来，紧咬着唇，一脸坚定，誓死不让路。

想也知道是谁授意的。

萧云憬直接将她拎到一旁，他身高腿长，身影很快没入夜色。沈月音下意识追过去，结果脚下踩空，惊呼尚在喉中，已被身后的少年扶住。

“沈姑娘帮人办事也要垫垫自己的斤两，殿下只是脾气好点，不代表他是个软包子任人拿捏，太傅府究竟是谁做主，您得明白。”

少年说完，疾步追了上去。

只是没走两步，又忽然停下，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沈姑娘，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今日屋子里要是换个人在，你的小命就不保了，我劝你这毛病还是改改。”

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对她抱了抱拳，这次彻底离开。

沈月音对他有点印象，初来太傅府，见过一次，好像叫……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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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出了这样的事，萧云憬并没有担心，他了解徐依的性子，知道那丫头做不到先礼后兵，区区洋寇，她要是能心平气和，就不是徐依。

折子交回去前，他没有给出任何意见，没想到一场朝会后，徐依不但没有直接派兵镇压，还把楼珩给推了出去。

金氏父子嚣张跋扈，占山为王，手里买以私盐为主，本就不同意开垦，断了自己财路。于是鼓动衢山百姓与朝中对抗，那些百姓长期浸淫在他们的厥词中，天真的相信跟着金氏做私盐可以富可敌国，将朝廷视为劲敌，和官员动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直接派兵剿灭洋盗，反而把丞相派走，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晚风悠悠而逝，瞬间没入深沉无边的夜色，皇城依如往昔般古朴大气。

萧云憬才放手一个朝会的时间，就搞出这样的事，现在人来给她善后，还躲着不见。

“太傅，陛下说她身子不爽，您要不……”谢小蝉一脸为难。

“哪里不爽？”萧云憬抬头看了眼灯火明灿的宫殿，“说我有要事禀告。”

谢小蝉不动，低着头将女帝的话复述了一遍，“陛下说您身子不爽，她也不爽。您是哪里不痛快，她就是哪里不痛快。”

这是为早上他告病的事生气呢。

男人身量颀长，宽肩窄腰，一身银袍被灯火照下，风姿如画。

他抿了抿唇，漂亮的凤眸里幽深晦涩。

谢小蝉见状，正要开口，就觉得人影一闪，萧云憬已径直入了殿。

“大胆！”殿内，徐依一抬头就瞧见这面色如常，半点瞧不出病态的男人。一时间，让人分辨不出那声大胆究竟是说他的无礼擅闯还是欺君罔上。

萧云憬在距离她几步时停住。

徐依正坐在案前批折子，看到他进来，训斥了一声，见到他靠近，猛地把折子阖上，语气颇为不悦：“朕不是说了身子不适？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硬闯？”

萧云憬负手身后，神色间无畏无惧。

“为什么不直接派兵上衢山？”

原来是谈正事，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徐依松了口气，不知是该开心，还是失落，“金氏手底下有一堆信奉的百姓，派兵，那群百姓必会维护，朕是想剿灭洋盗海寇，但不想伤及无辜。”

萧云憬望着她那认真的模样，缓缓道：“衢、岱两山悬峙海中，产盐极盛，现在洋盗纵横，私盐泛滥。临近的江州、洛城等地盐商问讯而动，都想从衢岱盐务中谋利。”

“所以，”他勾唇浅浅，似笑非笑道，“依依，再这样下去，恐怕你手底下的官员都要架不住诱惑，倒戈洋盗。”

徐依皱眉，五指不自觉收紧。

萧云憬轻轻一叹：“等丞相赶到，怕是已经谈完了，搞不好，老先生的性命都有危险。”

“什么？”徐依愕然，“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官员，吃得是朕给的俸禄，他们敢！”

萧云憬看着她：“利益分图，向来都热闹的很。”

徐依情不自禁从坐上起身，口中依然为自己的观点做最后的坚持。

“清缴洋盗重要，可是安抚民生手段同样重要。百姓并不知道垦岛之后，能从渔盐中获得更多利益。他们只是被洋寇的一时利益蒙骗，丞相德高望重，由他去说，最合适。”

萧云憬没出声。

“朕了解过，衢山有四十里地面，但当地并无固定水源，如需百姓纳粮完课，则必开通直十八里的官河，这样才能无旱荒忧虑，在雨水不调之时保证饮水灌溉。”

萧云憬沉默的听着。

她抬眸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影子：“朕这次还安排负责设计河道的专人前去，并让丞相携旨，让周边郡县轮流调派官学讲师为衢山儿童开蒙。”

她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帝王心性的她琢磨着难以为人知的考量。

见萧云憬不说话，她又将话转到了他刚刚的问题上，担忧道：“外公真的会有危险吗？”

萧云憬抿成一线的薄唇终于动了动：“嗯，或许。”

丞相不能去，要是叫那帮洋寇逮了，找她换十座八座城池都有可能。

“可是朕派了不少人马跟随。”事关外公，她皱了皱眉，语气软了下来。

人已经去了，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萧云憬于沉默中细细打量着她，少女瘦弱的身子裹在明黄的睡袍中，长发垂落腰间，没有任何装饰，耳旁垂下来几缕，勾勾绕绕擦着她的脖颈，随着抬头的动作轻轻的荡起又落下。

“你怎么不吱声了？”徐依很奇怪，既然是来谈正事的，既是说外公可能有危险，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不经意抬眸，撞上他温柔专注的目光，她心里头一乱。

“看什么，朕脸上有东西？”

萧云憬纹风不动，忽然问她：“依依，你还听我的话么？”

徐依蹙眉，有些不解。

萧云憬收回视线，看向别处：“还听话，就即刻下令，由定海水师派兵巡洋登岸，另排布兵轮在附近洋面梭巡，以免洋盗逃窜。多方围剿，盘踞衢山多年的金氏必须倒台。”

“你要直接开战？”

萧云憬转头：“不打，难道还想让他对你的百姓敲骨吸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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