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瞧着她低垂的眉眼，在脑海中回忆着，“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是。”何书玥缓缓直起身，却依旧没直视魏恒，“小王爷记忆超群。”

魏恒扫了她一眼，不确定对方究竟是胆小还是规矩。

他缓缓道：“何小姐那日舞姿动人，我自然是记得的。”

那日，指的便是太后寿宴之日了。

何书玥闻言笑了笑，可那嘴角的弧度分明是在自嘲，“小王爷谬赞了，那日闹了笑话，何来动人之说。”

听着何书玥的回答，魏恒对她倒是有些另眼相看。

换了别家深闺中的小姐，若是听人如此提起自己的糗事，想必定是一副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

如此看来，这位何家二小姐，绝不是胆小之人。

至于规不规矩……目前看来倒是挺规矩的，可实际如何，魏恒不好做判断。

他露出一抹和善的笑，“何小姐不必自谦，那日究竟是何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小姐的舞艺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回忆太后寿宴那日，她努力想跟上何雨凝的琴音，却不知何雨凝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对曲子不熟悉，这才闹了这么一出笑话。

可如今，竟有一人夸赞自己的舞姿。而且那话里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认定何雨凝作怪。

何书玥抿唇一笑，好似因有人理解自己而感到意外。

魏恒静静地看着她。

待对上他的目光后，何书玥才反应过来，她敛起笑，轻声道：“皇后姑母与我大姐姐还在等我，臣女便先退下了。”

魏恒颔首，“去吧。”

-

御花园的小亭子中，皇后端坐在石凳上，而何雨凝正站在一旁。

片刻后，皇后叹了口气，她道：“本宫也不是不能为你寻一位夫婿，只是你这丫头眼界本就高，加之你爹如今的打算，但凡门第稍低一些，想必他都是不会同意的。”

何雨凝对皇后这话并未否认，她的眼界的确是高。在见识过林妱嫁入郡王府那日的盛大景象后，她便暗暗发誓，自己将来所嫁的夫君，定不能比陆景轺差。

尽管陆景轺的身份在南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可他那身子骨，说难听点，与半个废人也没多大差别的了。为此，她找夫君的准则便是能力不差于陆景轺，如此一来，她也不会觉得自己输给林妱了。

何雨凝昨夜已经仔细想过了，在这南晋，附和她心中所想的，除了皇子们，便只剩荣亲王之子魏恒与万将军之子万寻了。

在林敞与陆昌筠这两位老将军都退下来后，万将军便成为了南晋难以撼动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南晋的兵权，在他手中。

只是何雨凝知晓万寻与陆景轺交好，也听说过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貌似还很深。有了这层关系在，也就代表着万寻未来的妻子，一定是需要与林妱和陆景轺和善相处的。

何雨凝很明确，自己是不愿意的。

而皇子中，各方面都不错的也有几位，可碍于皇后和太子，何家的女儿，是断不可能嫁予别的皇子的。

如此一来，她的选择，似乎只剩下了魏恒。

想明白这点后，何雨凝起先还挺不乐意，荣亲王封地远在广阳城，若是她能与魏恒定亲，那便要嫁去千里之外的广阳城，离定京实在远了些。

可后来她又想，荣亲王父子在定京的声誉极好，世人都称赞朔康帝有一位好弟弟为他一同守着江山。她也听闻魏恒是个文武双全的，在战场上面对突厥人也是一点不惧。最重要的一点是，荣亲王没有王妃，若是她嫁入荣亲王府，那便是府中的女主人了。

待想通这些后，何雨凝倒是觉得，比起别的选择，魏恒好似是最佳的那个。

此刻，何雨凝乖顺站着，柔声道：“雨凝心中倒是有一人选，只是不知姑母认为那人如何了。”

“是吗？”皇后轻轻抬头，眼眸微眯，“说说看，本宫倒是有些好奇，哪家公子能让你瞧上。”

何雨凝莞尔一笑，问道：“姑母认为，小王爷此人如何？”

“小王爷？”皇后诧异地看她一眼，“你是说魏恒？”

“正是。”何雨凝道：“雨凝只是觉得，小王爷无论在何方面，都不逊于旁人，若是定要选一人，雨凝想选他。”

皇后视线从何雨凝脸上挪开，静静注视着前方池塘中因风吹过而起的涟漪。

她与朔康帝成婚二十多载，见证了他由太子变为皇帝。成婚初期，还是太子的朔康帝是愿意与她这位妻子经常说说心意话的，所以在那时，她便知晓朔康帝一直猜忌着荣亲王，哪怕在他登基后，也一直未放下心中的顾虑。原因无他，只因荣亲王此人太过耀眼，耀眼在百姓间，人人都称赞他。

后来，荣亲王主动交出兵权，又请缨去了广阳城。也正是如此行径，才让朔康帝对他放下了戒心。

荣亲王所做的一切，难道真是心甘情愿吗？

皇后内心不由嗤笑起来，有如此能力之人，怎会甘愿退守别处？

在她看来，荣亲王所做的一切，不过缓兵之计罢了。

交出兵权，也只是让朔康帝不再多疑，更是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皇后暗自思忖着，若是自己能帮他呢？

或许，何家与荣亲王府结亲，能实现双赢呢？

荣亲王父子助力太子，帮他扫清一切障碍。而太子继位后，也能将兵权再一次正大光明地交还到荣亲王手中。

如此双赢的结局，她想，荣亲王应是不会拒绝的。

皇后心中升起一丝别样的情绪，虽然此举于她而言，等同于背叛了朔康帝。

可她已经全然不在乎了，朔康帝对他们母子二人，早已不似从前。更何况经过上回的宫宴事件，太子想在夺嫡中胜出，愈发难了。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只剩下太子了。

哪怕是为了太子，她也愿意去试探一番荣亲王。

一丝阴冷的笑容，在皇后的唇角一闪而逝。

在看到她这抹笑时，何雨凝还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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