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如乱石村外小河里的流水,潺潺流逝,不舍昼夜。
转眼之间,已是九月将尽,十月已至。
十月初三,大秦全国上下全体官民休假一日,以纪念仙使功德,丰收节也已到眼前。
从都城咸阳,到郡县村镇,全民重视的姿态,不逊于新年大节。
秋收结束,稻麦五谷入仓,今年名符其实大丰收的官吏黔首们,都喜气洋洋地准备起来。
杀猪宰羊,磨面舂米,首要就是置办丰盛的菜肴饭食、瓜果糕点。
而在为庆贺丰收大吃一顿之前,他们会先把菜肴饭食、瓜果糕点堆满的一桌大宴,摆到院中,对着夜晚天空最亮的那颗星辰,供奉给仙使享用!
而后才一家人坐下来,推杯换盏,进食起仙使享用过的盛宴。
(周邈:俨然后世年节的侍候,全家人入座动筷之前,先请祖宗享用一样了!捂脸.jpg)
也有官民在白天时,就带上瓜果糕点,菜肴饭食,甜浆酒水,来到他们郡县的三丈登仙台下,一溜地摆上,供奉并拜请仙使享用。
等到后面晚来的官民上前‘祭拜’时,登仙台下的瓜果供品已经堆积如山!
实在没了空地堆放,只能摆到外圈,就这样一圈一圈地往外,最后竟然延伸出近一二里地!
台周二三里,祭飨满堆山①。
——正是说丰收节时,登仙台下官民供奉祭拜的盛况。
(周邈:虽然这种景象,生动形象地表明了今年大丰收的事实——否则哪有如山的饭食供奉,但也太浪费了!痛心疾首.jpg)
不过多有当地官员倡议——
仙使朴实仁善,必不愿见粮食靡费,更不忍贫苦者忍饥挨饿,不如把登仙台下供奉给仙使享用过的供品,无偿布施给饥民吃。
并派人手去实施了下去。
就像遭遇大灾害时,官府和大善之家会给难民施粥一样。
丰收节时,登仙台下的供品也会施给挨饿的饥民。
如此一来,亦是传播美好和善意,令丰收节纪念仙使邈的行为,再添一重意义。
即使千百年后,这种传统也一直流传了下去。
到得那时,已成风俗,对仙使本身的狂热信仰与时下黔首的,早已不如了。
此时隐居乱石村的周邈,还不知道天南地北各郡县登仙台下的祭拜供奉盛况。
但他也已经有所预感。
因为!
周邈已经亲眼见证了,乱石村的村人们,对待丰收节的郑重!
早在前几天,秋收过后的村人们,就开始准备起来。
采一把鲜艳好看的红的、黄的枝叶,扎成花束的模样,插在门上檐下,装点一番。
也有那家中稍富些的,参考据说仙使是开创咸阳市灯会的说法,或市易、或自制,都弄上几盏花灯挂上,到了晚上时再点上。
而因为村里早就商定,丰收节当天要去咸阳城中的登仙台朝拜,于是都在十月初二晚上就整置出一桌宴席。
当晚对着漫天星辰,供奉给仙使享用后,提前吃了丰收宴。
(周邈:……遇大事就大吃一顿的传统,正在被老祖宗们强化,并刻进基因里。)
也就是初三一早,就早早起床。
又热了昨晚剩下的饭菜吃过后,就东家呼西家,这个喊那个,呼朋引伴,吆喝着进城去。
“可收拾妥当了?走了!”
“稍等,就来!”
“走了走了!”……
全村出动!
毫不夸张,除了像采叶的阿母因缠绵病榻,以及实在老弱不能远行的,真就是全村出动。
虽然去自己去祭拜自己,属实荒谬,也……羞耻。
但村人都喊他结伴一起去了,周邈觉得他为了显得合群,还是跟着一起进城好了。
:……
于是,留下霞、马钱子和决明子看家,周邈带上方岩和其他几个也进城去。
……
虽是全村人结伴一道进城,但也并非齐刷刷都走一道。否则浩浩荡荡百来十人的队伍,也太长太混乱。
一家人或平日里亲近的人家间,自然而然地就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走一起去了,形成许多个小队伍。
“没人与我们结伴一道走,你姐弟俩也势单力薄,不如跟我们一起?”
周邈在村口遇见采叶姐弟时,欣然邀请道。
方岩闻言侧目,看一眼他家郎君:方才好几拨村人不都热情地招呼他们一道走?
只是郎君自个儿似乎兴致缺
缺,敷衍打发了。
周邈确实兴致缺缺,一则对这纪念他自己的丰收节,他没抱多大热情。
二则,他与那些村人也就见面点头之交,没有什么密切来往,算不上胜似远亲的近邻。
“就凭我们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带刀侍从,往那一站,就没有不长眼的无赖敢凑上前来。”
尽管采叶是打猎的一把好手,但在亮出真本事之前,一个好样貌的妙龄女娘带着一个八岁幼童的组合,总会有更大概率碰到糟心的人和事。
采叶稍一思量,就接受了好意:“多谢周郎君关照。”
他人的好意要适当接受,不好因为怕麻烦别人,就拒之千里。
事实上,拒人千里之外,或许不是礼貌、客气,而是因为自卑、胆怯。
显然,豹子一般的采叶不是一个自卑胆怯的女子。
“客气客气!”周邈摆摆手,又把视线移到采叶弟弟大榉的身上,问道:“小榉儿,你要坐马车吗?”
当然是有马车的,还不止一辆。今天出门只驾了一辆,方岩他们都各牵一匹马。
只是因为进城不急着赶路,又才出门没走累,这会儿就不打算坐马车。
走一走路、吹一吹风,也会很惬意。
不过采叶的弟弟人小,之前溺水后又伤了元气,又添一层体弱buff,还是不要让他走路以免累着了。
大榉对这个温和爱笑,又是他救命恩人的周郎君格外有一份亲近和好感,也就不害怕胆怯了。
只仰头露出亮晶晶的双眼:“可以吗!我想坐的!”
对于弟弟擅自同意去坐旁人的马车,采叶并未开口教训或不满,目光柔和地看着幼弟而已。
“可以的,去吧!”周邈双手插入大榉腋下,一个使力,就将人腾挪、搬举到了车辕上。
天旋地转间换了一个方向,大榉不觉得害怕,反而感觉很兴奋。
也不进车厢里去了,就靠着车门框,与驾车的棉子并排在车辕上坐下来。
“好嘞,坐好了,我们出发!”
周邈一声令下,棉子默契应令、扬起马鞭,马车驶了出去。
马车已经驶到前面,周邈也侧身示意采叶:“我们也跟上吧。”
采叶一顿,往后退让道:“周郎
君请。”
“啊,请。”周邈磕巴一下,反应过来:相比女士优先,如今更奉行强弱尊卑。
但他现在又不是仙使邈,只是乱石村中,曾用名圆石、现用名周邈的一个普通人!
方岩他们是随从、是护卫,在前开道、在后垫后,就不论了,可采叶又不是。
“一起走吧。”
已经礼让推辞第二个回合,再在这路中央让来让去,就没必要了。
“好。”采叶应道。
她也不是伺候周郎君的隶妾,即便他是她家大恩人,却也不必卑躬屈膝。
不过采叶也没当先一步走到前面去,村外的路不算太窄,二人并排也能行走。
就这样,周邈和采叶并肩而行,散着步、吹着风,往咸阳城去了。
……
期间走过半程,周邈就坐上了马车,方岩他们也骑上了马。
当然采叶也被邀请,姐弟二人与周邈一道坐车赶路。
正午时分,周邈一行驶过护城河桥,‘城门’站岗的兵士简洁迅速地安检后放行,随后进入咸阳城。
因为一直和始皇陛下保持着通信,不时就能收到从咸阳城送来的书信、米面粮肉、瓜果菜蔬……
除非走出门去,平时感觉都与曾经没有任何不同,还只像是他在任务间隙,宅在六英宫里一般。
但细想来,他离开咸阳城竟已经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除了方岩他们几个,他再没见到过昔日熟人,也没有见过始皇陛下了。
突如其来的离愁别绪,让周邈一个激灵。
嗐!看他这小矫情!(指指点点.jpg)
周邈侧头:“我们先去章台街高台吧。”
来都来了,既然总归要去一遭的,羞耻逃避无用,索性爽快直面!
“好,先去登仙台。”
“奉上供品,拜过仙使,再去咸阳市逛一圈。”采叶赞同道,并重申行程安排。
今天丰收节,像乱石村的村人们一样赶进城,到登仙台去朝拜的情况很普遍。很明显的是从进城开始,街上几乎就是摩肩接踵,只见人头攒动。
甚至其中还有一身尘土,一眼看出是远道而来的朝拜者。
周邈一行虽有车有马、有带刀随从,但也如
滴水入海,成为车水马龙中的普通组成部分。
宽阔的章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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