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新夕。
华南箫此一趟逗留,不知不觉间竟是直接待到了洛秋池她们归来。
甫一忙完前厅诸多事务,白术便带着刚熬好不久的药浆往后院赶。
还未踏入最后那道月洞门,就听得宝剑铮铮破空,半空中竹篙瞬即断裂落地,干脆利落碎成两截。
那两人又练上了。
瓷盅尚且散发着滚烫热气,见华款冬专心致志学着一招一式,华南箫亦丝毫没有懈怠之意,白术索性将乌木托盘往靠檐柱近的坐凳板上一放,抱胸默然赏着二人风姿。
如若不是先前仔细着探过华款冬根骨,实非是个适合练武的料。
仅凭现下亲眼所观,白术真得怀疑华款冬是那降世武曲星。
华南箫这边才将挥剑诀窍传授演练一遍,冗杂步法还未提及,那边随华款冬挽起的剑花一道自然顺畅迈出的,便是最适合他的步伐招式。
稍一提点,那小白萝卜便顷刻间醍醐灌顶。
华南箫原还担心因着那父子嫌隙,若华款冬做得不好,他也不敢讲些重话,忧虑该如何处理。
为此,愁得整宿整宿不得安眠。
哪曾想,日子一天天过去,华款冬活像会读心似的,什么错处都没漏。
莫说责备,华南箫同华款冬在一处,嘴角就没放平过。
眼中心里,俱是赏识欣慰。
就是苦了院里那丛枯竹。
不过陪着这初入门的小武将练了几日,便尽数秃了尖。
好歹跟着自个学了这么些年医,未曾想这小子出招狠辣至极。
倘若将竹木换作人,华款冬出剑那刻,对方便已然身首异处了。
白术悄然看了几天,对华款冬功夫如此评价着。
年岁尚小之际,心中藏事他能看穿,往后,怕是难以窥见喽。
白术摇摇头,估摸着药温,扬声咳咳,引着大华小华的注意。
纵使时至今日,白术仍未曾直接挑明为何要按时按量给华南箫配药。
·
华款冬想探究其所为之背后缘故,却是丝毫不难。
稍微仔细着揣摩一二华南箫前言后语,又留意一二白术给华南箫开的方子里常出没的几位药材,他便能知晓大概。
可明面上,他依旧佯装不察异常,未让其余人知晓,数日来哪怕不甚赞同华南箫言语,他皆悄然忍着不耐,静静记着华南箫讲过的话。
哪怕一句无心嘟囔,他也好好记下。
因为,此时华南箫还知道他是谁,话里话外皆能明晰指向他。
真正再度同华南箫聚首之际。
华款冬以为,自己不会对这个只短暂存于少时记忆,又缺失许多春秋的男人,存有什么感情,可当看着华南箫如数家珍讲着他襁褓时期的故事,总不自觉有些鼻酸。
童稚三岁,能烙印进脑中的事实在很少,听华南箫讲完,华款冬却觉得往昔画面刹那间历历在目。
既已迈出第一步,与华款冬再度共处相同屋檐,华南箫难能免俗想同华款冬再亲近些。
希冀能修补几分父子情谊,华南箫始终在找着各种话题。
哪怕华款冬回应不多,可只要华款冬稍一点头,华南箫便会立马释出最愉悦的笑容,憨态尽显。
给终于能与他们同食的华款冬盛第一份米糊时,因着樊纤口味淡,华南箫自己给自己偷偷加料加惯了,手一快竟是将华款冬那份也加了些辣粉,一点儿没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华南箫就那样将亲子呛得连夜送去医馆,待华款冬情况稍缓,樊纤不顾医馆人多眼杂,直接就地将华南箫追着猛揍了一顿。
“第五遍了。”
华款冬喃喃自语,声调极轻。
习武之人耳目应是究极敏锐,华南箫却浑然未觉华款冬悄声腹诽,仍自顾自沉浸在回忆间。
原是已到这程度了么。
华款冬倏尔抬眼,默然盯进华南箫眼底。
随年岁增长,老者比不上少者御病之力,气候变化,疫气侵袭,伤处感染,俱会进一步加重老者身体御病负担。
久而久之,趁虚而入的呆症便逐渐显现,蚕食尽那人剩余精气神,直至那人丧失自理之力,瘫倒卧榻,枯等阴差来引路。
老者患之居多。
惹上呆症,只能佐些增体质的药材,补充亏气,治标不治本。
旷世医圣如白术,现下也没搏出个良策。
思及此,华款冬脸上蓦然染上层落寞。
如今支撑华南箫保持神智的,怕只剩樊纤其名,与那一身武艺。
于武之道,华款冬无甚执著。
可华南箫似乎特别想传授予他。
许是最后道执念散去,不等瘫倒那步来临,华南箫便会去找樊纤了罢。
华款冬闭上眼,润了润睁得有些涩的眸子,复而再睁开,又恢复寻常那派沉着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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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本就天生自信颇多,见华款冬着实黏华南箫黏得紧,还当他是经年久别,想念父亲想念得紧。
赏味之余,蓦然又惊觉,这本就应当是这个年岁的稚子该有的,缠着父亲学武练艺的正常行径。
华南箫却是全然在状况外,从被白术带到华款冬面前伊始,他便无知无觉将先前说的有要紧事要做忘了个干净。
半推半就之际,他最终在白术居住了下来。
本心驱使,他想教亲子些武功,以为会被兜头拒绝,未曾想华款冬出乎意料不排斥。
一干事项按照心中所想顺利推进,让经历了大半辈子磋磨挫折的华南箫有些恍若隔世。
活像升天前的最后幻想。
华南箫总不合时宜这般想着,苦日子过惯了,好日子真来了,第一反应竟是怀疑。
究竟是否真存在件事等他做,华南箫后来没再提。
白术亦不曾发问提醒。
好歹行医数十载,白术断没有放任已然有病症之人,不经救治,在他眼前打个照面就跑的道理。
增体质的补药,有效用的,大多性烈。
往昔碰见患上呆症的,多是不敢给其开猛药的耄耋之人。
性温和之物,都得是以三年五载为一阶段,待能看到起效与否,患病之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真论起来,华南箫还算得上是白术遇上的头个如此年轻便遭此病灾的。
白术变相“囚”华南箫于白术居。
既可说是为白捡的好徒弟着想,帮其全力救治父亲,又可说是为始终攻不破呆症这道难关而谋求新一轮尝试。
与一把年纪还干劲儿十足的白术相比,本应拥着灿烂活力的华款冬,反倒隐隐显得有些颓丧。
分明有血缘牵系之人是他,他却恍若局外观光客一般,冷静分析着华南箫未尽生气。
呆症带来的损伤是不可倒转的。
他们都知道。
却都默契瞒着没同华南箫讲实话。
·
爆竹声声,辞旧迎新。
洛秋池终于闲下来,带着白芨、华款冬风风火火筹备着团圆饭。
他们欢喜,有一人却兀自在房中忧思。
白术已然给华南箫下的几剂对症药,甫一入其体,俱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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