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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应星,又或许该叫他刃,染指丰饶理当被十王判死的工匠,在百死不得后成为一具魂销命留的躯壳,身缠魔阴,心堕泥犁。

刃对郁沐的心理一无所知,他只是端坐在一片狼藉中。

罪魁祸首总自我感觉良好。

“打个商量,虽然你是老客户,但来之前也得预约。”郁沐指着地板上的血迹,语气稍重:“毕竟你把我刚擦的地板弄脏了。”

他思来想去,对方只是魔阴身犯了,不是死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不然显得他很随便,没有规矩。

刃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地仰望着郁沐,既没有检讨自己罪行的意思,又没有魔阴缠身即将暴走的征兆,悬抬的手臂从绷带缠缚的伤口下滴出血来。

啪嗒,溅在了郁沐雪白的被子上。

声音清脆。

郁沐:“……:)”

郁沐:“很好。”

察觉到郁沐心情不妙,刃视线下移,注视着那团突兀的血迹,几秒后,他缓慢地伸回手,抱着自己的手臂,低下头,令郁沐只能看清对方下垂的呆毛。

“对不起。”刃用低沉的嗓音道。

呆毛萎靡地贴上漆黑的发丝,融为一体。

被莫名的、欺负病人的负罪感席卷的郁沐:“……”

“一会重新拖地的人是我,你怎么还可怜上了。”郁沐超小声地嘟哝,他半跪在刃面前,点了点对方领口的扣子。

“脱掉。”

刃抬起缠满绷带的手,解开半披的外套,胸前的黑色绳结磨损严重,轻轻一掀就断了。

前襟敞开的缝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贯穿伤几乎撕裂了对方的胸膛,几道金色的、如同丝线一样的光芒在缓缓蠕动的血肉中闪现,阻止这具躯体自行愈合。

每当伤口试图自愈,丝线就会撕扯创口,将伤势扩大,刺激自愈,再崩裂,循环往复。

郁沐算是知道地上这致死的出血量是从哪来的。

“等等。”郁沐制止了刃的动作。

他从倾倒的药箱里找出处理外伤的工具,剪开刃破碎的衣领,冰冷的金属顺着凹凸不平的前胸下滑,夹杂着碎肉的布片扑簌而落。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丝线盘踞的伤口,在外侧清创。

“我一直有个问题,你都‘死’那么多次了,怎么衣服还是这一套,质量这么好的?”郁沐边清创边问。

刃一言不发地垂眸,凝视着地板的纹路。

郁沐将剪刀放在一边,动手剥去对方身上已经算不上外套的布片,审度的视线在对方比例优越的身躯上流连。

“如果没钱支付诊金,有兴趣让我切一片做实验吗?”

意料之中,刃不回答。

郁沐有些可惜地扁了扁嘴,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来时候没被人发现吧,我这里还安全吗?”

刃看着他,视线空茫。

郁沐的额头浮起浅浅的青筋,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冷笑,开口道:“人有五名。”

“代价有三个。”

几乎瞬间,刃的眼神变得凌厉、阴郁,他用低沉且意味深长的语气接上郁沐的话,又被郁沐狠狠攥拳,敲了一下脑袋。

咚,呆毛飞了起来,又轻飘飘地垂下。

“你够了。”郁沐谴责道,“再装死,我就把你丢到神策府门口去。”

刃:“……”

郁沐走向工作台,拿出之前为刃配好的压制魔阴身的药物。

对方情况特殊,单是研究药方就花了他不少功夫。

“喝药。”郁沐把口服药递给刃。

刃神情恍惚地看了他一眼,在郁沐的眼神威胁下,仰头喝完,面容一贯冷酷,眉都没蹙一下。

真是孝顺又配合的病人,口感只比泥浆好一丢丢的原药液也能面不改色的下肚,看来不用考虑改良口味了。

郁沐这么想着,从架子上拿了一盒止血的外伤药,重新坐回刃面前。

“你最近和谁打架了,这个伤口不像持明族或者云骑造成的。”郁沐边说边在刃的肩头涂抹药物。

刃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不记得。”

“告诫过你不要在魔阴身发作时候出门打架了吧,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仗着自己有病就乱来。”郁沐用小勺子敲了敲刃的手臂,以示谴责。

“魔阴身发作的时候,我就是另一个人了……”刃悠长低沉地道。

“少来,你搞坏的我这里的每一件家具,我都清清楚楚记在账上了。”郁沐一字一顿:“别想抵赖。”

刃:“……”

“我会还的。”

刃低下头,被阴云笼罩的思维似乎清晰了一些。

不知为何,每次接近郁沐,他的魔阴身症状就会好转很多,无论多么汹涌的情绪都会被一股无法触碰的浪波抚平。

郁沐:“要还的话,就先努力记起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吧。”

刃闭上眼,脑中支离破碎的记忆如同掠影,怨恨、怅惘、痛苦交织,没过一会,额头就浮了一层细汗。

他在战栗,整个身躯颤抖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这时,一只手覆上了他的额头,并不算温暖,只是掌心有少许温度,指腹残留药物的苦涩味道,那味道无比清晰,如同一条坚韧不断的细线,悬住了他的魂灵。

“想起了吗?”耳边的声音平淡、冷静,忽然逼迫他睁开了眼。

刃像是解除了什么开关,块垒分明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急切地呼吸,空洞的双眸亮起一点光来,紧接着,几声滞涩苦痛的喘息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肩膀抖动,笑得令人汗毛倒竖。

郁沐见状,立刻伸手,罩住了刃的眼睛。

刃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不喜欢太开朗的病人。”郁沐认真道。

刃的喉结上下一滑,唇线平直,神情看上去相当冷冽,过了一分钟,他握住郁沐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拽了下来。

握紧郁沐的那双手手很凉,因为病理性因素,有些许颤抖。

郁沐好心地给他取了个暖手袋抱着。

“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他身上有孽物的味道。”待刃稳定下来,他开口道,只是声线不太平和,听起来怪吓人的。

“药王秘传?”

刃摇了摇头,否定郁沐的推断,掷地沉声:“是倏忽。”

“所以你就和对方打了一架,把自己伤成这样,还堕入了魔阴身。”郁沐纠正他:“而且倏忽已经被腾骁将军杀死了,就关在幽囚狱底下。”

“我没记错。”刃蹙眉。

“魔阴身患者口中的实情大多不可信,你身上这些证据,也没那么有说服力。”郁沐点了点刃身上的伤口:“虽然这些伤口很古怪,但你还活着。”

“因为丰饶杀不死孽物,这具躯体也不是能被轻易斩杀的,我所寻求的死亡只有,只有他能带给我……饮月君……”

刃发出癫狂的喘息,他喉间溢出间歇的笑声,不断重复着:“死亡何时而至,饮月君……”

郁沐飞快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不许复读。”

别把隔壁浴缸里的家伙叫醒,最重要的是,别真死在他家里了。

刃的声音消失了,他眼中的阴戾逐渐退去,这次,过了好几分钟,他才以动作向郁沐示意自己没事。

得知了伤势来源,郁沐心里的猜测有了落实,便重新拿起剪刀,沿着刃手肘的袖口缝线剪开,刀尖触到了一个硬块。

他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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