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

叶老夫人愈发病重，身体每况愈下，脑子少有清醒的时候。便是偶尔醒了过来，精神状态也是极差。

叶成砚虽已广招名医，可但凡有为了赏金前来给叶老夫人看病的医者，大多在诊脉之后便知晓已是回天乏术。因此这么多天了虽有不少人前来，可叶老夫人的病却没有丝毫起色，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叶家人丁并不兴旺，叶老夫人膝下有两子，大老爷叶茂林喜爱游山玩水，多年来踪迹踏遍大好河山。反倒是大夫人宋氏经商，将叶家商铺打理得井井有条。叶成砚继承了母亲的经商头脑，因此年纪轻轻便成了叶家少主，同宋氏一同打理叶家商铺。

二老爷叶兴德喜爱读书，命里却缺了点时运，多年来屡次参加秋闱却未中举。等到年纪渐渐大了，这才发觉自己并不是读书的料，但仍将希望寄托在了叶明谦身上。许是老天爷怜悯，叶明谦自小便记忆力过人。虽然贪玩但功课永远是拔尖的，叶兴德虽有些遗憾，但到底宽慰了些。

二夫人姚氏早在生叶明谦时，因难产落了病根，这些年身子骨弱，前两年便香消玉殒。

而叶家多年来未曾出仕，叶兴德原以为自己可以考取功名，但却未有建树。如今到了小一辈，叶家只有叶成砚与叶明谦兄弟两人。叶成砚已经接管家业，唯有叶明谦，等到下半年秋闱，便是他一展抱负的时候。

听闻叶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叶茂林急忙从远在千里之外的落霞山赶回来。叶兴德听闻徽州有一高人医术超绝，然而却并未寻到踪迹，反而从徽州带了不少名贵药材回来。

然而叶老夫人已经回天乏术。回春医馆的袁大夫是金陵颇有名望的老大夫。此前已经来过好几次，然而在给叶老夫人诊脉之时，仍是频频摇头。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苦涩药味，叶老夫人形容枯槁，正闭着眼睛躺在榻上。

珠帘轻垂，丫鬟恭敬的将刚熬好的药端了上来。叶明谦赶紧接过，疾步走上前，问：“袁大夫，祖母的病可有何办法？”

“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如今无非是用一些名贵药材为她续命而已。”袁大夫摇头：“但却并非长久之计，最多可延长一个月的时间。”

即便已有不好的预感，叶明谦整颗心仍沉入了谷底，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发抖，他问：“当真没有法子了么？”

“老夫人这么多来是心疾，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即便心结解开，老夫人的身子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叶明谦蹲下身，将药碗凑近叶老夫人的嘴边，然而黑色的药汁根本就喂不进去，流了许多出来。

“祖母，您张张嘴，谦儿在这守着；您喝完药，病很快就会好了......”

叶明谦慌乱的去给叶老夫人擦嘴，然而药汁却无论如何都喂不进去，一时神色茫然。

叶茂林与叶兴德在一旁看着，心情也越发沉重。

叶老夫人的病，几乎整个叶家人都心知肚明。这些年来叶老夫人因叶蓁蓁的死而忧思成疾。常常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上。

而外孙女程诗也下落不明，叶老夫人常年郁结在心，这才导致身体愈发病弱不堪。

“老夫人时常昏睡，药已是难以喂进。若继续下去，怕是情况更加不容乐观。”袁大夫道：“但老朽也无法，若是强行灌药，怕是会阻滞气肺，进而引起气闭。不如等她稍微清醒一些，再寻机会喂药。”

“多谢袁大夫。”叶茂林叹了口气：“这段时日倒是麻烦您了。”

“大老爷言重了。”袁大夫道：“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本分；老朽告辞。”说罢便拎着医药箱跨步出门。

待人离去，屋内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叶茂林走上前，瞧着叶老夫人枯瘦的面容，变得沉默不语。

“谦儿，你祖母的病，你应是也知晓；这段时日便好好陪陪你祖母。”叶兴德突然开口，语气也沉重不已。

“我曾想在祖母活着的时候，将小表妹找到。可是如今祖母已是病入膏肓，也不知还能不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小表妹。”

叶明谦低声喃喃，年轻人似乎没有了朝气，明亮粲然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

叶茂林与叶兴德听闻，俱是心中悲凉。他们又何尝不想找到程诗？早些年的时候，叶家也曾派人天南地北的去找过，可却杳无音信。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有程诗的消息。对于叶家人来说，或许小侄女早已不在人世......

可叶老夫人仍期盼着能够早日找到外孙女，即便在病重之余，神思不得清明的时候，嘴里也喃喃唤着程诗的名字......

“你祖母没有多少时日了，这些日子万不可在她面前提起此事，不然只会让你祖母更加忧心伤神。”

“儿子明白。”叶明谦站起身，将药碗放在一旁，又仔细给叶老夫人掖好被衾，朝着旁边站着的孙嬷嬷道：“祖母的病况愈发不好了，近些日子还要劳烦孙嬷嬷悉心照料才是。”

“二少爷客气了，这是老奴分内之事。”孙嬷嬷恭敬的福了福身。

叶明谦走了出去。

瞧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睛，叶茂林叹息一声：“二弟，谦儿这孩子心中难受。自古以来生老病死，乃人生必经之事。可他未必看得通透，你且要多劝慰劝慰他。”

“我自是知晓。”叶兴德道：“但愿他能想得开。”

＊

叶明谦离开锦画堂后，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然而刚穿过廊桥，便有一名小厮前来通报。说是霓裳阁的掌柜前来，似乎是有事。

叶家商铺基本都是叶成砚与大夫人宋氏在打理，叶明谦平素里极少去铺子，是以几乎不会有人来找他。

霓裳阁？叶明谦突然想起上午的时候，自己还去了仙灵湖，参加了春日宴。

当时苏家小姐跳湖救人，自己便带着两位姑娘去了霓裳阁换衣裳。叶明谦虽不知掌柜找他有何事，但仍去了正厅。他刚走进去，掌柜的便立刻站了起来。

“木叔怎还亲自前来？”叶明谦笑着走近，语气客气有礼，问：“不知所为何事？”

掌柜的先是朝叶明谦行了个礼，便从衣袖里掏出一根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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