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离开了村落，也没有同那少年道别，揣着三百多两银子骑马疾跑到惠城，她只能尽自己的力。

入城后牵马走到粮行，问米价，掺糠米一石三十两，她换好，额外付了银子托掌柜运到去小村中。

惠城靠近边界，并不繁华，赵元青办好事情，牵马独自走在惠城四马车宽阔的街道，一辆轿子停下，有贵妇人掀开帘子看她：“大郎？”

赵元青一看，是陈小清。

“……你？”赵元青有些惊讶。

——

二人一起上了间酒楼，陈小清身旁还跟着两名丫鬟。

进包厢后陈小清先拜：“大郎，我如今嫁到陈氏，陈氏是惠城的世家。大郎还叫我小清便是。”赵元青连忙微微作势扶起，她是不敢真扶的，沧州这边的女眷都很注重这些。

“大郎不必介意我这两个丫鬟，她们是我的陪嫁，和我一起出自公孙府，只是，大郎怎么跑这等地方来了？”惠城并不算什么富庶之地，又离牧野偏远。

赵元青拘谨点点头：“我路过，明日便走了。你为何嫁得这么快？”

陈小清微微一笑，她如今也有些贵妇人做派了，不再是初次见面时，含胸缩背的模样。

“二郎同意之后，公孙府做主把我嫁出的。不过我和我夫君并非成婚，而是他纳妾，规矩少些，我出身不好，你是知道的，办的草率些。还是谢过大郎的添妆。”陈小清又要起身，被赵元青制止。

“我在大郎后面略跟了会，大郎为何去粮行买那么些的掺糠米？可是有难处？那粮行是陈家的，我刚好又在隔壁的首饰铺瞧见你，就过去问了问，大郎莫见怪。”陈小清跟了元让蓝那么久，也不是笨蛋，她知道这肯定不是赵元青吃的。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她就大概讲了一下，说路过村子，答应给别人粮。

陈小清听完开口：“大郎，我记得当日在淅川府时，大郎瞧着是并不愿意救我的，为何今日会管这些闲事？送别人钱粮？我并不是要怪罪大郎的意思，只是好奇。”她朝赵元青一笑，给她倒了杯水。

赵元青没说话。当日那些银子要供养陈小圆，要供养徒弟，她最后要去借钱。但这些就是自己的事情，不好同别人讲。

陈小清姿态闲适，掩口而笑，步步紧逼：“莫非是那人颜色好？鲜嫩些？求了大郎？”

她摇摇头。

陈小清婉转一笑：“大郎说说罢，若是能说上来原因，也许我也能帮帮忙，陈家三公子如今回到惠城，他正妻早逝，目前府中仅我自己，还是略能说上些话的。”这其实并不是陈小清能说上话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她是从公孙府出嫁的。但赵元青实在不熟悉沧州的情况。

因此她信了，她和陈小清说：“你让我想想。”她想的是要不要说，陈小清以为她是想理由。

陈小清就任她想，不疾不徐地吩咐丫鬟：“去，同掌柜要写纸笔。”

赵元青想了一盏茶的功夫，抬眼诚挚地看着陈小清：“我想了一下，应该是这样。”

“当日我手中其实没余钱，现在，手中有些余钱。我留着没什么用，吃的好，吃的坏，住的好，住的坏，对我都没差别，他们比我更需要一些。”

“我知道，粮米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可除了粮米，我不知道还能给他们别的什么。”

陈小清实在没想到是这么朴素的理由。

她好笑地问，“赵元青，有没有人说过你不聪明？”口中也不叫大郎了。

不过赵元青并不介意，她顿了一下，点点头，找了个熟悉的人讲。

“元让蓝心中总说我笨，我知道。”

陈小清也点点头：“二郎是聪明，你不及二郎一成。沧州就是这样的，你救不过来，我现在也算是世家的人，我无法背叛世家，你明白吗？”

“我大概明白，没关系的，能再借我些银子吗？”赵元青问她。她没同她讨要那五百两，自愿给的，讨要的话有些厚脸皮了。而是朝她借，她想陈小清能再借她大概三百两就行，这些差不多。随后她能还上。

陈小清却叹气：“总这样，你会拖累二郎的。”

赵元青没理解，她也不打算理解，她起身打算告辞，她尽力了，能力如此，没办法。她倒没怪陈小清，只后悔自己要是再多赚些银子就好了。

能交上田赋也很好的，就不至于此的。

陈小清却拦住她。

“大郎，且慢。”

赵元青回头看她。她拍了两下手，丫鬟拿着笔墨纸砚进来。

“写封信给二郎吧，完整地告诉他我帮你解决那个村子的事情，记得和二郎夸夸我。”陈小清笑吟吟地说。

赵元青回身一拜：“小清，这个是我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太广，我也并非完全纯善，只怪我自己能力不够。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同二郎说的。先走一步。”

陈小清连忙起身躲过拜谢拦住她：“等下！大郎，你误会了。”

赵元青看向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小清被救出后大部分时间都跟着陈小圆，伺候她，照顾她，她其实没和赵元青说过几句正经话，平日里不过也就是一个给钱，一个拿钱。

当时屋子里住着的除了自己，剩下三个人中，她最少同赵元青说话。

她赶忙拦住赵元青解释：“大郎，你误会我了。你……我今日若是不帮你，才会惹麻烦。”

她也不知说了是对还是不对，但以元让蓝的手段，这事铁定瞒不住。

只能先说。

陈小清深吸口气：“你别着急走，听我说。”

“你晓得二郎现在是举人了吧？他中举之后又可以去牧野读书，这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就会有地主投靠与他，何况他……”

陈小清顿住，这个她不好说。

“总而言之，现在惠城对二郎来说不算什么，你写信和他讲一声，我就能放手去做。这不为难他，一个不过百人的小村子而已，只是我不好擅自动作，你信二郎的品行，他治下严格，本来也是要改的，只是我先一步嫁到这边而已。”

陈小清一口气说完，急喘两口，牛饮过桌上杯中茶。

赵元青一愣：“他不是在牧野读书吗？哪来的时间管这些？”

这个陈小清倒是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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