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叙一时哑然。
他伸出手,揉了把时律的脑袋,梁叙又不是瞎子,他每日洗漱照镜子,他自个什么模样清清楚楚,好看当然是好看的,但怎么也比不过宋家正当年华的Omega青春靓丽,加上alpha大多喜欢娇憨柔美的款式,更是与他背道而驰,梁叙再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也知道一般alpha会更喜欢宋家的Omega。
但时律一点兴趣都没有,他黏黏乎乎的在梁叙眼角落了许多个吻,依次描摹过眉骨鼻梁,最后落在了唇角。
他亲吻中情/-/欲的意味太弱,珍重的意味又太强,仿佛面前人是他珍惜爱重的宝物,忍不住便要凑上来亲亲碰碰,吻了又吻。
而梁叙仓促着垂下眸子,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他不擅长处理这个。
梁叙擅长的是权衡利弊,资源互换,他情况特殊,父母早亡,后来进了叶家,更没有与谁亲近过,他几乎从未体会过亲密关系,与人交际的所有技巧都是生意场上学来的,照猫画虎,酒席推杯换盏,话里话外全是利益,不带一丝真心。
他习惯于将所有东西摆在天平两端,称重比较,甚至将他自己当成筹码,押上牌桌,所以才会询问时律,询问他是否在乎那位Omega的柔美,是否在乎他所代表的宋家的权势。
但现在,时律给出了完全的否认的答案。
他明明确确的告诉梁叙,他不在乎权势,也不在乎那个Omega的貌美,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梁叙,并且因为梁叙的误解而感到委屈。
胸腔里的荒芜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梁叙于是揽住他的alpha,唇齿像贴,吻了上去。
他们一个正直青春,一个禁欲多年,正是忍不了的时候,当即也顾不得车就停在高速入口边,身边车来车往,蹭着蹭着,两人的安全带就开了,梁叙给抵在车角……
等车内温度逐渐上升,空山新雨与青竹酒的苦味互相纠缠,有辆小车要超货车,窗外骤然一声鸣笛,两人才猝然惊醒。
梁叙摸索着将眼镜带回鼻梁,苦恼的捏了捏眉心。
他本来体力就比时律差,年纪还大一些,真要日日这么胡闹,真遭不住了。
时律咳嗽一声,乖乖坐回座位系好安全带,欲盖弥彰道:“我
们还去海滩吗?”
他们本来打算去海滩散步的。
梁叙苦笑:“改天吧。”
这情况他也没法长途开车了。
最终定好的海鲜大餐还是取消了时律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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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可以逃实在不行去山上荒野求生几天也行或者联系宋家退婚但其一他联系不上其而就怕叶老爷子丧心病狂真把海城翻过来找届时再一调查扒出他们的关系对梁叙也有影响。
但订婚也是绝对不行的一来时律不愿意梁叙也不愿意二来梁叙志在扳倒叶家一个叶老爷子尚且麻烦一旦两家联姻他要面对的形势会更加复杂。
于情于理这桩婚事都不能成。
闻言梁叙打方向盘的动作一顿:“……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他微妙的迟疑被时律看在眼里时律道:“不会对你自己有损害吧?”
时律虽然相信梁叙可叶老爷子家大业大宋家也是盘踞一方的家族两人联手只会比之前更难办梁叙若是能一己之力抗衡也不必蛰伏这么多年。
梁叙便笑了声:“……不会。”
语调平静表情也平静换了其他任何人来都无法从梁叙身上看出丝毫破绽可时律太熟悉他了每当出问题时梁叙会下意识微笑下意识推眼镜就连空气里与他勾勾缠缠的信息素都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自信。
时律蹙眉:“你打算怎么做?”
梁叙却并没有和他解释的打算:“你不必担心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尽量留在家里。”
接下来的半月梁叙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
时律几乎找不到他天没亮梁叙便出门天黑了也不曾回家他也不经常呆在新叶的办公室里而是日日出门交际。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时律被托付给了张平梁叙大笔一挥给张平加了工资让他临时兼任时律的特别助理负责接他上下班以及教他处理公司事物。
新叶的工作被梁叙彻底抛于脑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时律的焦头烂额。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梁叙云淡风轻的担了多少工作。
时律业务刚刚
起步,勉强能说上手,他又是野路子出生,而张平在特助中算很不错,做决策却不行,两人讨论时常驴头不对马嘴,做了几天,时律就开始想念梁叙了。
而没有梁叙压场子,股东中暗度陈仓情况的也多了,诸多款项去向不明,时律斟酌着处理了几个,又逐级安抚,将情况稳定下来。
在连番高压下,他成长了不少,他好几次想下班抓梁叙问,可每每等到半夜,看着自家大美人银边眼镜下的乌青,都止住了话头,只是沉默着热一杯牛奶。
而梁叙洗完澡上床,注意到时律的视线,失笑着揉了揉眼眶,问:“是不是有点难看?”
他也在镜中看见了黑眼圈。
时律便将人扒拉进怀里:“不。”
一点也不。
时律闷声:“我只是有点难过,我帮不上你。”
梁叙便伸出手,又揉了揉时律的脑袋:“没关系,等过几年,你能做的更好。”
时律的进步有目共睹,他只是有些青嫩,缺少历练与时间。
梁叙连轴转,连带着小情侣也没时间温存,只能晚上贴一贴亲一亲,偶尔擦枪走火,时律也径自按灭了。
如此次数多了,梁叙倒歉疚了,他主动吻了吻小男朋友,计算着睡觉时间想补偿一二,被时律按进被子里:“太晚了,不可以,快睡。”
明明是他难受,却搞得好像梁叙在无理取闹似的。
梁叙笑笑,接受了小男朋友的好意,沉沉睡过去。
如此过了许多天,某天夜里,时律闲着没事撸猫看电影,却接到了梁叙的电话。
对面的声音带了点低喘:“小时,在家吗?”
时律一听他声音便知道情况,想来是工作压力太大,fq期又提前了,他豁然抓住小橘的尾巴,惹得小橘猫痛叫一声,愤愤的抓了主人一下,从他腿上跳开了。
时律却无暇顾及小橘了:“你怎么样?”
梁叙一听那边的动静,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哑然失笑,安慰道:“没关系,我提前做了准备,现在已经快到楼下了,嗯,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没法自己上来。”
时律拿上外套下楼,正好看见梁叙从张平车上下来,他将自己的Omega抱了个满怀,撑起梁叙的大半体重,两人仓促上楼,时
律刚刚推开厚重的子母门,便吻在了一起。
他们从客厅吻到餐厅,路过狭长的走廊,又跌跌撞撞的倒入双人大床,时律的T恤被扒开一半,拖鞋跑丢一只,梁叙的领带不知所踪,衬衫扣子开了几颗,眼镜歪斜着架在鼻梁上,在即将被主人压断的最后一刻,被时律取下放在了床头。
这是梁叙最舒服的一个fq期。
无需忍耐,没有痛苦,也不需要压抑和隐藏声音,他心爱的alpha就在身边,与他交颈缠绵,时律的味道烙印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如同那些昏沉的过往也一并被抹去了,他们就像无数因爱标记的伴侣一样,没有交易,只是欢愉。
难得有机会胡闹,一闹便闹到很晚,梁叙只觉周身筋骨都要被碾碎了,他昏昏沉沉的睡着,每一寸肌肉都酸软无力,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吊着一丝清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时律的呼吸逐渐平缓,他才打开小夜灯,从抽屉取出药片。
药片底下压着厚厚一沓资料,资料上是各式各样的标签和印章,梁叙剥开铝纸取出药片,用温水送服下去。
他实在困倦,时律的身边太过安全,被子也格外的温暖,身体在妥帖的情事中酸软,像被泡在温泉水中,梁叙暖洋洋的发着懒,心中提不起丝毫的戒备,他仰头栽倒在棉花似的被子中,几乎忘了将药锁回抽屉。
他躺回alpha的怀抱,沉沉睡去了。
时律睁开眼。
他倒不是刻意要窥探梁叙的秘密,只是两人贴着睡觉太热,打算起来把空调调高些,结果不经意的扫过床头,便是一顿。
药物是很常见的避孕类药物,时律晃了一瞬,才想起他家的大美人是可以怀孕的。
他有点迷幻,又感到合理,可当天看清药物底下压着的文档时,便彻底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份……腺体手术风险告知清单。
原文中梁叙也做了腺体手术,他彻底解开了身份的禁锢,获得自由,而代价是病弱和短命。
此类手术对身体有不可逆转的伤害,比如前世的药娘,术后他很长一段时间身体虚弱,咳嗽,吐血,乏力,种种种种,都是时律无法接受的后果。
他有点怔愣——为什么这一世完全不一样了,梁叙还
会咨询手术?
时律沉默着翻开文件术后清单上列举的后遗症比书中还有严重譬如衰竭譬如死亡文件右下角是医疗机构的标志时律认识正是梁叙投资过的一家。
梁叙的布局开始的很早早在时律来到ABO世界之前投资就默默的进行着了。
他沉默的坐了许久床头的台灯也亮了许久久到梁叙惊觉从沉眠中醒来。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alpha时律抿唇坐在台边表情是种失魂落魄的可怜梁叙便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看清了药物和清单。
他半坐起来沉沉的叹了口气。
“……小时。”
梁叙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的口才失去效用他不知如何开口和时律解释只是道:“抱歉但现在……现在不是个怀孕的好时机。”
所有alpha都在乎这种事梁叙心中清楚伴侣Omega不愿意为他怀孕生子这对所有alpha都是个极大侮辱。
时律:“……你不用为这个道歉。”
他并不在乎那盒避孕药。事实上在今日之前他都没能意识到这点:“你的身体由你来做决定我不会干预也不会觉得难过我只是……”
他拿起文书:“你在咨询腺体手术你也知道可能的后果对吗?”
可能无法下手术台可能病弱可能短命这些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时律问:“你为什么会想做这样的手术呢?”
时律就在他身边他可以长长久久的为梁叙提供标记保证他平平安安体面而从容的走下去
“……”
漫长的沉默后梁叙轻声叹气。
他其实一直避免与时律谈这些东西一来时律是个alpha难免有alpha的思维习性二来他年纪不大少年心性过于尖锐的话题可能让他们的关系分崩离析三来还有也老爷子这个威胁在所有危机解除之前梁叙可以粉饰太平将所有矛盾隐藏在海面之下变成不为人知的汹涌暗潮。
在Omega当中梁叙从来是离经叛道的那一个他蔑视礼法也不遵守教条斯文和煦只是伪装的面具面具下隐藏着更深的东西。
现在被撞破了。
他只能坦诚。
梁叙平静的注视着时律:“……我想我不喜欢这个腺体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本有机会平静的读完大学以我当时的履历几乎能进入业界任何一家公司我自认为足够优秀也有自信从底层做起做到现在的位置。”
“我出生不好但我的信息素和叶选相匹配。”
优秀出生不好信息素相匹配这三个要素共同构成了悲剧的开端。
匹配的信息素更容易让母体怀孕生下优秀的继承人这也是叶老爷子选中他的原因。
梁叙抬起手指按在了后颈的腺体上:“而后的七年它带给我只有灾难和困扰。”
八年没有信息素的安抚这栗子大小的软肉却成了老爷子教训控制的手段换了个心智不坚的人早已经疯了。
梁叙:“时至今日
深度标记无法抹除即使现代社会AO平权即使他西装革履是业界精英即使时律在身边可他依旧为之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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