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陆仰感觉自己起了一背薄汗。

“你马上回来。”他命令道。

“为什么？”

没待他回答，背景传来了邓晔的声音：“是陆仰的电话吗？”

“对。”夏时雨似乎将手机拿远了些在应她。

“我来接吧。”

“好。”

“夏时雨，夏时雨？”陆仰在这边焦急唤道。

可惜已经迟了，邓晔接过电话，柔声道：“喂。”

陆仰声音骤冷：“你想干什么？”

“她刚写完作业，等会儿该睡觉了，这么迟了就在我家留一晚吧，明天我送她上学。”

陆仰：“我警告你，马上放她离开。”

“好、好，我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

“你把电话给夏时雨！”

“嗯，拜拜，你也早点睡。”

纯粹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再打过去，那头已经关机了。

陆仰深吸一口气，逼自己镇定下来，一面推了明天的交流会，一面给秘书发信息，让他订最近的回去的机票。

没多久，秘书回了消息，说是深圳今天已经没票了，倒是广州凌晨还有一班。

“订吧。”陆仰一边说，一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汽车驰骋在高速上，陆仰焦躁地望着窗外。

熄灯后的广州塔在夜雾中若隐若现，像一柄生着寒气的戟。

陆仰没带行李，健步如飞行走在机场中，卡着最后时间匆匆过了安检，顺利登机。

空乘的服务很是周到，却扰得他心烦意乱，他抬起手来：“我不需要任何服务，麻烦让我安静一会。”

他如愿拥有了一段无人打扰、却心神不宁的旅程。

飞机落地时已是凌晨三点多，陆仰全程没有入睡。

今天，准确来说是昨天早上，他六点多便起了床，戴上面具社交了一天的他早已身心俱疲，但脑中死死绷着一根弦，支撑着他来到了邓晔家。

踏下计程车时，他感觉他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电话打了两次才接通，听声音邓晔似乎是被他吵醒，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但至少她没耍花样，直接将确切地址告诉了他。

邓晔帮他刷了门禁，等他乘电梯上来时，看到的就是她穿着睡裙，长发披散，倚靠在玄关边。

“来啦。”她笑笑，站直身体，预备迎他进门。

“夏时雨在哪。”他开门见山。

“小姑娘在睡觉呢，要看看么？”

陆仰跟着她走进屋内，打开次卧的门，借着客厅漏进来的星点光亮，看见夏时雨正躺在床上，面容平和，呼吸安稳。

这一路奔波都提起的心，此刻总算是沉沉地放下。

以后还是不要要小孩吧，他想，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他不想为第二个人承受。

陆仰没有吵醒她，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客房还没有收拾，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邓晔笑眯眯道。

陆仰大步向外走：“我们出来说话。”

一梯一户的格局，整层楼没有第二户人家。

陆仰关上房门，终于不用再轻声说话。

“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你上次说过的话，吃完饭就再也不要联系。”

“是啊，这次不是你主动联系我吗？”邓晔一脸无辜。

“少装模作样。”陆仰冷哼一声，“你把她牵扯进来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今天路过那里，刚好看到她放学。是她先认出我来的呢，小姑娘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我怎么好作势不理？”

“这不是你把她接回家的借口，也不是你挂断她电话的借口。”陆仰一字一顿道，“你想做什么，你心里清楚。”

“那你清楚吗？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往坏处想，总是……唔！”

陆仰抬手扼住她的脖颈，用力将她抵上墙面。

他受够了，受够了她虚伪的表情和言辞，受够她一次次侵入他的人生，乃至伤害他的家人。

纤长的、雪白的、漂亮的脖颈，在日复一日的精心保养下，没有一丝多余的纹路。

此刻，它却委身在他青筋毕露的手下，一点点泛红。

面前的女人惶恐地瞪着双眼，大张的双唇却只能泛出断断续续的气声，她本能地抬手，想要拨开他的手，却连抬高到脖颈高度的力量都没有。

陆仰的头脑很清醒，也很混乱。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对于它将带来的一切后果，却一片混沌。

他想起从前，他也是这样，想要带某个小姑娘走。

他只真切想要过两个人的生命，一个是他最爱的，一个是他最恨的。

“砰、砰”。

风卷过玻璃窗，带来的沉闷拍击声，像是古寺的钟声。

那声音自耳畔探入，在整个脑海响彻。

陆仰猛地松了手里的力度。

但他没有收手，仍卡着她的脖颈，看她低下那精致的头颅，大口大口在他的手上喘丨息。

良久，邓晔终于通畅了呼吸，勉力抬起头，绽开的微笑露出了破绽，显得有些狰狞。

“你知道你差一点就杀了我吗。”她说。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

话音未落，陆仰再次收紧了手。

邓晔瞪圆的眼里血丝遍布，“唔唔”地试图说些什么，两手不受控地在腰侧摆个不停。

陆仰重新松开手。

这次，她终于撕下了最后的面具，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

“你知道的。”这次换陆仰向她笑了，“没爹没妈的人，做事一般会比较不计后果。”

邓晔没说话，一边大口呼吸，一边颤抖。

直到他收回手，没了支撑的她彻底软了身子，顺着墙面滑坐在地。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陆仰垂眼看着她，像看一袋被弃置的垃圾。

邓晔低头瘫坐在地，一言不发。

陆仰耐心地等了半分钟，重新打开房门，径自走向次卧，顺手将夏时雨的书包甩上肩头。

小姑娘睡得正香，被他打横抱起后毫无反应，顺从地靠着他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