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夏时雨又盯着他打量几秒,而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一步步下台阶。
直到来到客厅,陆仰指了下身边的位置。
夏时雨听话地坐了上去。
彼此无言。
陆仰是不知该说什么,而夏时雨是那种能在沉默中待一辈子的人。
两人就这样面对着已经黑屏的电视机。
陆仰感觉自己喉口发堵,郁结得慌。
他迫切地想要发泄一番,却又找不到一个理想的方式。
他只能一遍遍地深呼吸,在寂静的客厅里分外响亮。
耳边传来细碎的动静,是夏时雨倒了一杯水。
他以为她自己要喝,结果转头水被递给了他。
陆仰接过马克杯,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猛烈的心跳被温润的水流压下,他的呼吸逐渐平复。
“我今天突然发现,我的妈妈对我其实并不好。”陆仰对着空气开口,“……不,也不是不好,就是,不是我想象中那种好。”
“那你想象中的她是什么样?”夏时雨轻声问。
“很温柔,很和蔼,在我受伤的时候会帮助我,在我痛苦的时候会安慰我。”陆仰说。
“唔……”夏时雨思索了少顷,“那听起来很难喔。”
陆仰扭头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做妈妈是很辛苦的呀。她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人一旦过于忙碌,大概就不会比较温柔。”
陆仰一时哑口。
他对于母亲的真实记忆实在太短,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很忙。家里从小的条件就很不错,很多事都有佣人帮忙,她大概不用像别的母亲那般操持很多家务,但应该也有很多佣人无法代劳的、她必须要做的事。
“那你呢,你会想要成为一名母亲吗?”陆仰突然好奇。
夏时雨摇摇头。
“为什么?”陆仰问。
“因为,有了孩子就会有牵挂。”夏时雨说,“就没有办法安心走掉。”
陆仰哑然失笑。
她对这个梦想倒是始终如一。
陆仰扭头看了眼窗外,发现太阳还好端端地挂在西天。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问。
夏时雨:“大概是因为,早上太阳没有升起的时候,就困到睡着了。”
她的作息看起来逐渐趋于正常了。
可喜可贺。
“要吃饭么?”陆仰问。
“不饿。”
意料中的回答,但这次他没有去揶揄几句。
不饿那就不吃吧。
和其他事一样,在吃饭时间这方面,陆长明也很严苛。
哪怕有时候,陆仰偷偷吃了零食根本不饿,也会被押到桌前,强行塞下那碗饭。
好几次他被撑到胃痛,回到房间大吐。
逼一个不饿的人吃饭,和禁止一个饿着的人吃饭一样痛苦。
陆仰恍惚间发现,这两件事他好像都做了。
某些方面,他和他父亲本质是一类人。
“那你什么时候饿了再告诉我。”陆仰说,“我睡着了也没关系。”
夏时雨:“好。”
往日他看到夏时雨时,都已经预备洗漱休息了。
但今天,时间还很早。
他上前将录像播放器的线拔掉,准备关电视时犹豫了一下:“陪我看会儿电视好不好?”
夏时雨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静地望着他。
陆仰就当她默认了,把电视调到正常频道模式。
他回到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台:“想看什么?”
“随便。”
听赵琤说,她这种病人的一大症状,就是对各种事物失去兴趣。
所以,这些花花绿绿的节目在她眼里,大概都是一样的无趣。
陆仰便没再问她,循着自己的兴趣调台。
早些年娱乐贫乏,电视确实是个有趣的玩意儿。
但现在,难怪大家都不爱看电视了,娱乐感官的阈值被拔得太高,这些传统的电视节目早已无法满足。
陆仰挑挑拣拣,最终定格在了电影频道,上面在放皇后乐队的传记片。
电影已经放到了演唱会部分,开场曲陆仰很熟悉,在英国起码有二十首的“第二国丨歌”里,这首歌必然能占据一席之地。
当年留学时,他曾在街头看到一群人快闪唱这首歌。彼时的他对于这首歌没有太大感触,仅限于听过的程度,但听到一群人高呼“mama”,还是分外震撼。
屏幕里,主唱坐在放满饮料的钢琴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琴键。
伴着台下的欢呼声,他开口:
“Mama,justkilledaman,
Putagunagainsthishead……”
(妈妈,我刚刚杀了一个人,
我拿木仓指着他的头……)
陆仰笑笑,抬手比木仓,抵上了夏时雨的太阳穴。
“Pulledmytriggernowhe'sdead……”
(扣下扳机,现在他死了……)
“砰。”陆仰抬手,装模作样地吹了一下指尖。
夏时雨歪了下脑袋,闭上眼。
陆仰有些惊讶地一挑眉稍。
他没指望夏时雨能配合他,毕竟像她这种人,绝对是一二三木头人大赛冠军的有力候选者。
“如愿了?”他问。
夏时雨一点点转过头面对他,把他的问题抛了回去:“如愿了?”
陆仰愣神。
他轻轻摇头:“好像没有。”
夏时雨好像不太想再搭理他,把头扭了回去,继续板着一张小脸看电视。
你要是如愿,我就不能如愿了。
陆仰在心里想。
演出还在继续。
主唱动情地弹着钢琴,高呼道:
“Mama……”
“妈妈……”陆仰在心底重复,随着音乐默念。
“Idon'twannadie,
IsometimeswishI'dneverbeenbornatall.”
(我也不想离开,
有时我甚至希望自己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尾奏间,陆仰无意识转过脸,却撞上她的眼泪。
夏时雨在哭。
她面无表情,任由眼泪在滚,沿着她苍白的面颊下坠,落进颈窝不见。
一颗,又一颗,她的神情始终淡然,只有眼眶随着生理反应变红。
陆仰下意识屏息。
他忽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她哭。
在认识夏时雨之前,他想象中的患者,明明是像林黛玉一样,成日泪眼婆娑、伤春悲秋。
可是她好像并不会难过。
莫不如说,她根本没有情绪。
就像一具被抽干灵魂的躯体,在机械地活着。
但是现在,她哭了。
她拥有了一点,能够驱动眼泪的情绪。
头一次,他觉得别人的眼泪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措的东西了。
陆仰抬手,将她的脸掰向自己的方向:“你哭了。”
“啊。”夏时雨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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