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仰大度地把这个“小骗子”迎进了屋。
骗来骗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山寨版《史密斯夫妇》。
夏时雨轻车熟路地爬上他的床,比他先一步安顿好。
被子拉得高高的,连眼睛都露不完全。
陆仰在她身边躺下,关灯,重新道了句“晚安”。
半晌没等到回应,他也没指望会有,阖上眼安然准备和那帮教授再探讨探讨,却发现对方开口是个说中国话的姑娘:
“我认识她。”
陆仰在黑暗中睁开眼,轻轻“嗯”了一声。
身边的人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是嘴巴还埋在被子里。
“二模的时候,我和她是一个考场的前后桌。”夏时雨说,“那天她生理期,我借了她一片卫生巾,第二天考完试,她特地到我班里,给我送了一枚三明治。”
陆仰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词穷。
理论学得再好,落不到实战也只是空谈。
“因为是邻班,我们经常会在走廊上碰面。”夏时雨继续道,“高三的时间很紧张,所以我们碰上也只能匆匆打个招呼,但每次她都会对我笑,偶尔还会给我塞点小零食。
“就在昨天早上,她还送了我一根棒棒糖,是‘不二家’的,我觉得上面那个笑着的小姑娘很像她。”
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何做出这个选择。
问题出自家庭?学业?学校?还是皆而有之?
这似乎很重要,又或者无足轻重,因为人已经不在了。
陆仰侧过身面对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挺没用的,似乎也只能给她取取暖了。
小姑娘低下头,怼进他胸口,也深深埋进了被子里。
她的声音有些委屈:“我想回给她的小面包还放在书包里呢……”
第二天,陆仰没有叫醒她。
他给班主任发了一条请假短信,对方表示理解。
临近10点,夏时雨才醒来,她慌慌张张地冲到客厅找到陆仰,说自己迟到了。
“我已经帮你请假了。”陆仰说。
她看起来不太惊讶,沉默片刻,轻轻“哦”了一声。
陆仰:“要不要陪饱饱出门散步?”
“我今天不想出门。”
“那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到这个时候,总复习都已经过了好几轮,最重要的不是多上还是少上一节课,而是宝贵的心态。
偏偏就是在这上面出了问题。
如果昨天夏时雨还强装得很正常,今天问题就完全浮现出来了。
她整个人变得很木讷,眼神呆滞,手里捧着的书半天不见得翻一页。
陆仰怂恿饱饱去“骚扰”她,却得不到她半分回应。
问她吃什么,答曰“不饿”,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答曰“不想”。
明明才一天,看起来就快要在沙发上发霉了。
晚上,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仰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睡,或者他去她房间陪她,得到的都是拒绝。
见他一直杵在门口不肯离开,夏时雨挤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陆仰:“你发誓。”
“我发誓。”
何其敷衍。
只是就算他不信,也没法24小时监视人家。
他将手从门把手上松开,离开前道:“我没有办法接受再失去你。”
赵琤曾和他说,不要用自己来对对方进行道德绑架。
例如“妈妈离开你就活不下去”“爸爸只有你了”“你如果轻生我就殉情”这些话,都是大忌。
但陆仰的头脑此刻很乱。
那些理论都太聪明太理智了,而他现在无法保持理智。
让他说句真心话吧,他太累了。
第二天,陆仰没有去叫她起床。
他如往常一般起床、做早饭、居家工作。
直到饱饱被遛完第一轮送回来,那间卧室门还没有动静。
陆仰放下手里的笔记本,上前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
再敲。
依然没有动静。
他在门口静站了半晌,但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末了,他打开门。
和刚睁开眼、看起来还没睡醒的夏时雨对上了目光。
谁也没说话。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定格了好半天。
最后还是夏时雨说:“我想再睡一会。”
“好的。”陆仰说完离开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这样的状态整整持续了三天。
家中始终缭绕着一种特别的气氛,不是悲伤,不是痛苦,但缠得人喘不过气。
直到第三天夜里,陆仰在客厅读书时,听见卧室开门的动静。
夏时雨趿拉着拖鞋出来,披散着的长发有些蓬乱,神情有种睡过劲的呆滞。
“饭菜在厨房保温着。”陆仰说完,便垂眼继续看书。
拖鞋的声音重新响起,却是越来越近,最后,身侧的沙发略略下陷。
陆仰脑袋没动,斜眼去瞥她。
她的身子晃晃悠悠地向他歪斜,末了倚上了他肩头。
陆仰不自觉搓了下书页。
“我想去看龄山湖。”她说。
“好。”
陆仰什么也没问,简单收拾了下,便拿上钥匙预备出门。
考虑到她一天没吃饭,又顺手拿了袋面包。
这是座没有夜生活的城市,这个点穿行在路上的,不是大厂结束加班的打工人,就是刚刚放学的高中生。
汽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龄山湖公园,此刻正门已经关了,两人再度走了小门。
公园里零零散散还有些人,多是散步的中年人,以及幽会的小情侣。
两人找了处无人的草坪,席地而坐,面向夜半的龄山湖。
此时无风,湖面甚是幽深平静,朦胧的月色给湖面蒙上一层影影绰绰的白雾。
彼此一路沉默,在这里也很沉默。
陆仰定定地看着湖面。
他不知道夏时雨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也不打算去问。或许她打算等其他人走了就跳下去,反正肯定会被他发现,不如在他面前行动。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夏时雨现在的状态,让他想起了他刚认识她时的模样。
赵琤曾经告诉他,这个病没有所谓根治的概念,和之前曾担心的迟发性脑病不同,它是永永远远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记得那时候,他只是平静地回了句“好吧”。
他现在也很平静。
好吧,发生什么都可以接受。
她说她想离开他,她说她不想参加高考,她说她想跳下去。
好吧,好吧。
除了他无法忤逆本能一次次去救她,怎样都可以。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零点。
公园里的其他人都逐渐离开了,没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对话声,耳畔只余蝉鸣和间歇的风声,喧闹却又宁静。
夏时雨正双手后撑,仰头看天。
陆仰顺势看去,阴天,月亮在薄云后若隐若现,星星都捞不到几粒。
“我去把车上的毯子拿过来吧。”陆仰说。
身边的人没应声。
陆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将将迈出一步,回头向她伸出一只手:“你和我一起。”
他可以刻舟求剑,但他又不能保证夏时雨不会换个地方跳。
夏时雨看了他一眼。
以为会收到一句拒绝,等来的却是她乖乖搭上的手,微凉。
两人一路手牵手来到车边,抱出一床毛毯,又回到原位。
陆仰将毛毯在草坪上铺开,不知是谁先坐不住躺了下去,最终,两人都躺在了草坪上。
天空变得很近。
身边的人却很远。
陆仰一晚都告诉自己不能睡,但还是拗不过困意抹下了他的眼皮。
等苏醒时,天已经亮了。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身侧,对上小姑娘水汪汪的眼。
是你没有跳。
他在心里想。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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