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生日还有一周的时候,陆仰便收到了不少邀约。
多是来自各方亲戚,五花八门声情并茂,变着法儿地道德绑架。
陆长明性子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公司是陆长明他爸,也就是陆仰爷爷创建的,算半个家族企业。但陆长明十八岁就进公司随父奋斗,一路摸爬滚打,外忧内患一一平息,与众亲戚断的断分的分,铲除了不少祸根。
可怜虎父得一犬子,陆仰素来耳根子软,尤其陆长明出事,回国的他感受到了众人排山倒海般的爱意,让他惊觉自己在这世上绝非孤单一人,就连出生后头一次见的小侄女,打娘胎里便深爱着他。
陆仰恨自己不属蚯蚓,没法把自己大卸八块,出席各大专程为他举办的生日宴会。
为平纷争,他只好自己给自己办了一台,把各路人马都邀来。也不知父亲刚走没几月,儿子就给自己庆祝生日,事后会落多少口舌。
到底念及家父,陆仰没有办太隆重,但多少得拾掇一下自己。至少不能像在家似的,胡子一周都不刮,偶尔在镜前托腮,想象自己是忧郁的金城武。
夏时雨负责忧郁,他负责金城武。
是的,夏时雨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
但陆仰逐渐习惯了,反正他也半死不活的,两人凑在一起,刚好一个死人一个活人,讲究一个阴阳平衡。
一早起来洗了个澡,又刮干净胡子,临出门前,陆仰觉得自己得和夏时雨说一声。
虽然从他出门到傍晚回来,夏时雨应该一直都在睡觉,但出门前要告诉家里人,这是礼貌。
为了做一个礼貌的人,陆仰强行把她摇醒。
夏时雨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呆滞地看着他。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陆仰说。
“哦。”
本也没指望收到更多回答。
陆仰双手卡着她的肩膀,打算就这么把她放回去,想想又道:“我去参加一个生日宴。”
“哦。”
“我的。”
“哦。”
是他中间这一停顿,没让她理解两者间的联系吗?
陆仰想解释一下,又觉得太矫情。
他烦躁地松开了:“行了行了,你睡吧。”
夏时雨一秒阖眼入睡,聊作她的回答。
喂……真这么冷漠啊。
陆仰盯着她熟睡的脸,隔空狠揪了两下她的脸,起身离开。
上次到底是葬礼,大家被陆长明注视着,多少有所收敛。
这次不一样,众人极尽谄媚吹捧,礼物堆满一面墙,和他要求的一切从简大相径庭。
小侄子抱着他左腿,小侄女抱着他右腿,两人连声叫“叔叔、叔叔”,让他错觉自己是葫芦娃里的老爷爷。
陆仰主张人之初性本善,小孩子的恶全是来自大人,因而对他们笑脸相待。
结果,因着争执“小叔到底先答应了谁”,两个小屁孩突然齐齐撒手,又哭又闹,在地上扭打作一团。
陆仰冷眼看着他们,像看着两坨蠕动的肉,没有半分小孩子的天真可爱。
迎面又走来一坨肉,连点缀的两粒眼珠子都被挤进肉丨丨缝里不见,只剩痤疮和艳红的嘴唇在纷飞。
陆仰强忍着恶心。
说好的席后派对他找借口拒了,叮嘱父亲曾经的助理把那一墙礼物事丨后捐的捐、扔的扔,而他则逃离了浊气漫天的现场,急速驱车回家。
直到推门进了别墅,他才长吸一口气。
太阳明晃晃挂在西天,陆仰还是进了主卧。
不出所料,夏时雨仍在酣睡,蜷成婴儿在母体的姿势,硕大的床铺只占据了一隅。
比那些孩子更像一个孩子。
陆仰抬手,拨开她面颊的碎发。
外面的亲戚都对他的遗产虎视眈眈,而她倒好,连她自己的生命都不要,更何况是他的钱。
“蠢东西。”陆仰低声骂她。
夏时雨好像听到了,眉头皱了一下,哼唧一声。
陆仰觉得好玩,便肆无忌惮起来:“吃了睡,睡了吃,半点不努力还求死,没见过你这么不积极的。”
他那时候好歹还吸一氧化碳吸到半昏呢,被赵琤破门而入救下了。
醒来后他嘴硬,说他在房间里烧烤。
赵琤:“烤盘都没有,你特么烤空气呢。”
赵琤的尾音有些哽咽,陆仰本来想笑他,结果一开口,也是丢死人的哭腔。
他干巴巴地傻笑两声,然后一头抱住赵琤大哭起来。
对于成年人来说,哭是件挺丢脸的事。
但偶尔哭一回,也挺有用的,起码后来他再颓丧,也没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直到得知夏时雨的消息,更是全身心振奋起来。
夏时雨嘴上说着想死,结果什么也没做,有没有点主观能动性啊。
“小废物。”陆仰继续骂她。
陆仰觉得,帮一个人实现解脱,是比做丨丨爱更亲密的行为。
陌生人间没有感情当然也能做,但一旦建立了初级联系,想要迈出第一步就很难了。
他好像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陆仰轻轻叹了口气。
他刚准备起身离开,面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圆溜溜水汪汪,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一只小土狗。
当然,小土狗可比她活泼多了,每天撒泼打滚,一个球就能乐呵呵地自个儿玩半天。
“吵醒你了?”陆仰问。
夏时雨摇摇头。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像狗眼睛?”
这话乍一听有点像骂人,但夏时雨这种人,就算你当真骂她,也激不起她多少反应。
果然,夏时雨依然只是摇摇头。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不知道什么品种,好像就是土狗吧,是我从路边捡的。”甭管夏时雨什么反应,陆仰自顾自说了起来。
夏时雨只安安静静睁着那双眼看他。
“我爸挺支持我养狗的,特地聘了个训犬师。”陆仰继续道,“白天我去学校里上课,小狗也去狗学校上课。”
夏时雨依然没说话。
“小狗在学校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会站会坐会作揖会转圈,还会在引领下进行一些障碍跨越表演。”
陆仰突然觉得,像夏时雨这种听众也挺好的。
虽然半点反应没有,但起码也不会打断你,能让你全心沉浸在回忆里,把事情说完。
“大家都对它的进步很高兴,但我总觉得,它没有以前开心了。”陆仰说,“从前它喜欢在家里跑酷,把院子里的花坛蹬得泥巴满天飞,一见到人就人来疯要对方陪它玩。
“但从学校回来后,它变得好安静。它知道了不该踩踏花坛,没有允许不可以上沙发上床,它也不会缠着人陪它,永远安安静静待在角落等待命令。”
它从一只街边的流浪狗,变成了一只伙食费比普通人还高,穿着大牌宠物衣服的富贵小狗。
但后来,当陆仰再在街边看到流浪狗时,他再也不想把它们带回家了。
在这个家里,不管是人还是狗,都不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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