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人类身躯后,第一次真正熬夜的体验,比想象中更令人难以承受。
朝阳像一颗油润的咸蛋黄,挂于淡蓝海面上,攀在随风游动的碎云间沉浮着。很漂亮,但林将夜无心欣赏洒落地平线的绚丽晨光。
他穿了一件厚实的高领羊绒毛衣,料子雪白柔软,在冷风中裹得严密,却只感觉自己像个……干巴巴的热气球。
被海风吹得摇摇欲坠,连精神都在缓慢逸散,在桨叶嗡嗡的轰鸣巨响声中陷入呆滞。
怪不得,虞望宵昨晚会特意叮嘱他,千万别着急,可以慢慢看。
抱着平板一口气看到凌晨三点,林将夜连最基础的通俗版文档都还没读完,更别提,其内还有大量的补充资料、论文参考和演示文稿。
也正因如此,林将夜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自己其实拥有很多知识盲区。
先前他那不擅长社交和共情的小困境,至少能通过高强度观察人类来自学成才,可这一次,林将夜真的看不太懂。
他和人类看世界的方式完全不同。
理解世间事物和能量运转的方式,对林将夜而言,其实非常简单粗暴。他会直接用眼睛去看,用灵魂感知,因为他看得见。
而人类……看不见,很多时候都看不见。他们只能使用科学手段进行分析验证,拥有许多流程非常严谨的实验方法。
林将夜对人类的这套方法一窍不通,原主也只是个大学生,他从记忆里找不出足够的详细知识。不过,他其实颇为欣赏,有种眼界大开的兴奋感。
毕竟,“感知”是有可能频繁出错的,容易被自身能力、眼界和多种外界因素所干扰,但那些可以被严格复现的实验流程,大大降低了错误认知的出现概率。
所以他头一回主动熬夜了,高强度浏览着有关“活死人”和“鬼童”的调查档案,完全不后悔……以至于被迫再次体验到人类孱弱的身体状态。
大脑运转时间太长,如今太阳穴胀疼着。离开直升机,重新坐进低调的黑色轿车,林将夜依然能隐约听见嗡嗡耳鸣。
“林少爷,要注意休息。虞董会担心你的。”
话音刚落,林将夜手里多了一杯热乎乎的拿铁,车里弥漫着温暖的焦糖香气。
“谢谢陈叔,我会注意。”林将夜怔了一下,转头看向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
陈铭今天穿着棕色厚皮衣,下飞机之后,很快便再次戴上了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这幅打扮更能衬出他不打眼的朴实长相,以及长辈般略带慈祥的笑。
可这个男人不仅会开直升机,而且战斗力极强,手臂肌肉把皮衣撑得鼓鼓囊囊。
能让虞望宵留在身边的人,一定都不是简单角色。
咖啡因的力量让林将夜庆幸不少,他想了想,轻声问:“陈叔,摩罗斯公馆是什么时候创办的?”
“唔……那片海岛一直都在虞董名下,应该快有十年了?”陈铭稳稳开着车,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在虞董的兄长还是执行总裁时,公馆就已经打地基了,我还开飞机帮拉过几次建材。”
十年。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那时的虞望宵才刚成年,虞凛还是小学生……他居然在这么久之前,就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异常了吗?
他头顶那个粉嫩的可攻略面板,不会也是他自己莫名其妙搞出的实验副产物吧?
林将夜不动声色喝了一口拿铁,摸了摸怀中的平板电脑,心中疑窦渐渐变得浓稠。
虞望宵给他看的资料里有很多研究项目,不仅是针对活死人现象的生化相关,还有神秘学、神学和占星天文的内容。
哪怕其中没有透露真正机密的研究成果,但林将夜不得不怀疑,自己会在虚无中飘荡时被吸引来这个世界,丝滑进入主角之一的身体里……也和虞望宵有那么点关联。
因为在此方世界的文化里,摩罗斯代表着命运,同时也是死神的名字。
死神,死神,死神。若说是巧合,绝无可能。
十年过去了,虞望宵必然已经收获颇丰,却对外界守口如瓶,在这世界的过往新闻里,从未出现过超自然现象引发的动荡。
林将夜不禁想,这人藏得这么深,应该也早就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在顾家时明着问他,明着试探,明着安插各种高端的监控仪器……最终形成如今这样,微妙又和谐的相处关系。
这一事实本该令人毛骨悚然,却让林将夜平添了几分安心感。
毕竟,他们现在是朋友。
嗯,出手阔绰的雇主,扮演情侣的合作对象,以及好朋友。
*
黑色轿车静静停在教学楼的一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林少爷,您先去上课,中午我给您送饭。虞董出差前叮嘱了,在下次体检之前不要多吃零食,有什么想吃的,我给您买。”
“好,谢谢陈叔。”
像叮嘱小孩一样……林将夜心中腹诽着,没有在过于慈祥的陈铭面前表现出不满,把拿铁一饮而尽。
但他才下车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走过来,重新打开车门,眯眼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车内陈设。
确定没有监听设备,林将夜压低声音认真问道:“陈叔,你觉得你老板是坏人吗?放心,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告诉他。”
陈铭微微愣住,旋即大声笑了起来:“哎哟我的小少爷,真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怎么说呢……我愿意为他去死,这可不是奉承话。
“林少爷,只要您永远不成为他的敌人,您可以爬到他头上做鸟窝。相信我,虞董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噢。好的,我明白了。”
为什么要在他头顶做鸟窝?林将夜听得一头雾水,最终只能归结为,这是人类表达亲密的方式之一。
不管怎么说,这番回答确实使他更安心了。他认真与陈铭道谢,抱着平板低头上楼。
早八大课,教室里已经挤满了人,林将夜扫视一圈,默默看向后排那颗熟悉的粉毛脑袋。那个打着唇钉的男生,一如既往睡得很香。
而他左边,坐着懒洋洋转笔的厉于深,林将夜犹豫片刻,在两人身旁的空位坐下。
虽然厉于深就是原书后期的倒霉医生朋友,但他对自己的态度不算恶劣,而且他父亲和虞望宵显然是合作关系……初步推断,可以接近。
“哟,小绵羊来了?”
林将夜从背包里拿出电脑,闻言动作顿了顿,收好平板:“嗯,你好。”
厉于深轻笑一声,扔给他两块巧克力:“黑眼圈有点明显啊,怎么回事,被你家那位折腾了一晚上?”
“谢谢。没有,我还是处男。”
厉于深:“……”
林将夜毫不在乎他震惊的表情,一口把巧克力吞了,抬头盯着投屏幕布上的ppt,认认真真打字做起笔记。
“那个,小绵羊,我可以问一个很冒昧的问题吗?”厉于深暗自缓了许久,用手肘疯狂戳着身边粉毛的肩膀,随后再次低声好奇发问。
“可以。”林将夜的视线仍凝固在ppt上。
“虞小叔也就算了,虞凛为啥一直没碰你啊?你不是从大一开始就和他谈了吗,我擦……虞凛不会不行吧?”
“谁?谁不行?!你吗?”就在这时,被手肘戳醒的粉毛猛然坐起身来。
厉于深赶紧捂住他的嘴:“嘘嘘嘘上课呢,喊那么大声你想被追杀啊。”
他们动静越来越大,坐在周围的同学似乎都默默停下打字的动作,开始竖起耳朵偷听。
林将夜无奈笑了笑,只好压低声音,直接背诵书中原文:“他要为了林景曜守身如玉。如果轻易碰我这样一个赝品,是对小曜的亵渎。”
“啊?他有病啊,你和那朵小白莲长得完全不一样吧?”厉于深听得不适蹙眉,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
粉毛探出脑袋附和,语气困倦:“阿深你也太乖乖仔了,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虞大少一直这德行,喝多之后不是发疯就是发情。我以前在酒吧撞见他好几次,每次陪在他身边的人都不一样……笑死,还有脸演一个深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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