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西岩没胃口,吃了几口就搁下碗筷,搜寻的眸光,再次去偏向那柜台处,却发现,此时在柜台处,是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只一眼,就呆了片刻,这个年长的女子,更像贺雪柳。
封西岩停筷子后,郭微清也放下了,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晃了神,自责与愧疚再次爬上心尖,双手不安地搁在桌沿,待看到了对面的鲁阅常,放平心态,问封西岩,“吃好了,走吗?”
封西岩闻言,只点点头,起身时,脚步本是要走到大门口的,可在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就调转回来,朝向那与贺雪柳神似的女子走去,从未想过,那匆匆一别,各自奔往该去的时代,却再无见面的机会,只能再见百年之后她的后人。
郭微清时刻追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了贺祉,在她耳边低语,“她、是那个女孩的母亲。”
封西岩不知该说些什么,就盯着人看,可长时间盯着一个人看,也很不礼貌,笑意苦涩,收回了视线,慢慢地回答了郭微清,“我知道了。”
看她转身要走,郭微清伸手,抓住了封西岩的手腕,提醒了她,“你应该把她的容貌拍摄下来。在历史上,可没有史官记这些。”
封西岩侧眸看他,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不前,在这人声鼎沸的大厅,听见了鲁阅常的欲言又止,偏着脑袋去看他。
鲁阅常“额”了一声,紧张地抬手摸鼻子,有些拿不定主意,可看着封西岩陷进痛苦之中,想要帮她,笨拙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犹豫了一刻,还是走到柜台处,低头和贺祉说了几句。
贺祉就意外地看了封西岩,眉峰上染上异样的喜色,放下手中的毛笔,就从柜台处绕了过来,向来大方的她,此时此刻,竟矜持内敛了起来,她微微笑着,礼貌地行了礼后,端详着封西岩的样貌,与太姥姥留下的画像,两者在脑子里慢慢融合,严丝合缝,眼神都恍惚了,轻声道,“是、是与我太姥姥留下的画像一样。”
话落,她眼眶红润,热泪在眼睫上闪烁,她忙转身,叫来了贺炤,“炤炤,来。”
封西岩还云里雾里,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人,眉眼,笑颜,一些动作,和贺雪柳一样,双方都沉默。
郭微清望向沉默的封西岩,声音很轻,“我、在外面等你。”
鲁阅常和杨谵,也都离开,到酒楼外面等。
封西岩和贺祉、贺炤对视良久,心境很压抑,也没想过会这样顺利,就能和她们说上话,想了想才问,“她有给你们,留下什么吗?”
贺祉点头,满眼的光彩,都暗淡了下去,“留了,一本手札,记录不少梁家不光彩的事,也留了你的画像,一直流传,到我这里,都快模糊不清了,我又临摹了一副存放。”
封西岩疲惫地走出贺记酒楼,抬头看了灰蒙蒙的天,长长地呼吸,与贺祉说了这许久,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在看到郭微清快步跟上来,也向他快速走去,可到嘴边的话,却无法说出口,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
郭微清垂下头,肩膀微耷,眼眸中都没了光泽,抬手轻拍了她的肩膀,给予安慰,“我上次来,就找过她们,那个时候,你在德州。我跟她们说了很多,当等你们赶到这里,她在远处看你很久,都没敢靠近你。”
“那天,”郭微清抬眼,望向杨谵,眼神凝重,“你在庙里,找她的时候,我和贺祉,都在不远看着,风雨真大,我都眯了眼,看到你焦急地寻找,我也恍惚,以为再看不到她。”
杨谵没敢接话,歪头去看了鲁阅常,沉沉地吐口气,等了半晌,以为他会说话,怎奈,他除了浅笑,略显尴尬以外,什么都不说,只好接着说,“我陪她,去追虞伯父,没追上。”
杨谵尴尬地抬手,抚摸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心里有一瞬的庆幸,自己脸皮厚,脸红也没人看见。
鲁阅常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不安地晃动了一下,听到郭微清的那一番话,也明白了,只有这个人,和封西岩是同路人。
虽然,很讨厌他。
封西岩回头,看一眼在柜台处站着的贺祉,正泪眼朦胧地看过来。
鲁阅常低垂着头,细想了少顷,抬手碰了一下杨谵的肩膀,吩咐道,“我有事,先回县署。”
杨谵望着鲁阅常离开的背影,又偷看了郭微清和封西岩,有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大人,您什么时候才会主动呢?
封西岩注意到了鲁阅常的反常,看向杨谵。
杨谵在回头,看见封西岩的神态,干巴地笑了一声,“大人他,县署里一堆活。”
街道上惊现一匹棕红马匹,朝这边跑来,待看清了马上的人。
杨谵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瞧着下马的周鲆,明知故问,“你来做甚?”
周鲆瞥他一眼,径直走到封西岩的面前,行礼道,“姑娘,可算是见到了你,七少爷抵御外敌,身受重伤,归乡休养,到了家中,听闻姑娘在此,特让我来寻你,方便移步吗?”
封西岩思考了片刻,才点头,“好,带路。”
刚走移步,郭微清也跟了上来,他对周鲆说,“我是她朋友,与她一起。”
周鲆皱眉,觉得这个人甚是面熟,可回想,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攥紧鞭子的手颤抖了一下,点头道,“好,请。”
封西岩到了池府,穿过垂花门与游廊,才见到在躺椅上半躺着的池浈寻。
池浈寻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仰靠着,双眼紧闭,双手交叠与小腹上,指尖轻轻触碰着毯子,小幅度地揪着,风声中,似听到了一些细微的脚步声,睁开眼时,日思夜想的封西岩出现在游廊中。
枝头盛开,又残留着盛开的腊梅,她的身影从这枝条中忽隐忽现,他曾想过很多次,可最终,等来的只不过一场空想。尤其是在濒死之际,都看到她了,可是离她好远好远,身影都是模糊的。
当看到周鲆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后,瞳孔里满是震惊,想要支撑着坐起来,都没几分力气,就那样瘫在那,当真的能看见封西岩时,又害怕了,如今这个死样子,怎敢见她?
愈发地近了,身子紧绷,双手捏紧毯子,闭上眼睛装作假寐,可额头上,紧张到起了细密的冷汗。
“少爷,小的擅自做主,请来了封西岩姑娘。”周鲆弯腰行礼,目光里的担忧不减,看到他难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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