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莫时鱼仰起头,恍惚间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半个小时的问答,他所有剩余的理智都被耳边的声音吊着,他努力的撑开眼,发现眼前终于有了光。
入目是一片模糊的影子,好像是垂落的银色发丝。
“Gin……”莫时鱼本能的认出来了,下意识的往那里蜷缩,可身体一动就是一阵麻痹的痛痒,像被烧伤,又像被枪击的剧痛,五脏六腑跟移位了一样,特别是被吊着的手腕,他的眉眼里染上了痛苦和忍耐,“呃……”
电刑被称为人类历史上最残忍的刑罚之一,比指甲穿竹刺、辣椒水沾鞭子等等的疼痛等级都要高。
是的,他经受过训练。他无法昏过去。真是个坏消息。
估计发现他已经没有还嘴的力气,琴酒没有再开口,莫时鱼以为他要转身离开,却发现他蹲了下来。
一双冰冷修长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拉开了电极,然后搭在绑着双手的绳索上。
绳索上长着尖尖的倒刺,在长达半小时的挣扎里,已经深深地勒进了皮肉,鲜血从上臂流到了肩膀,琴酒抽出匕首,没有碰伤口部分,只割开了没有和手腕接触的部分绳索。
没了支撑,脱力的身体一下子往前栽了下去。
他栽进了一个同样冰冷的怀里。
莫时鱼以为会被琴酒嫌弃的把他推开,但似乎依然没有。他的脸始终没有接触到粗糙的地面。
只是对方似乎也没有把他抱起来的意思。
他有心想说句话,说服这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别丢下自己,可哆嗦的唇半天只拼出一个单词,“头发……”
琴酒垂下眼,低垂的视野里赫然是两个人因为静电而绕起来的发尾。
是的,琴酒垂在胸前的银发已经和怀里人的灰发亲亲我我的粘在了一起,并一起炸了开来。像两条混在一起的尾巴。
发质一向好的一批的琴爷:“……”
莫时鱼在他怀里侧头看他,掀了掀带着血丝的唇角。
琴酒看着他也慢慢笑了,他缓声说,“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不用管你了。”
“……”
不,不是。莫时鱼迷茫的摇头。他明明在说服琴酒带他离开,你看他们连头发都长在了一起。
等等……他忽然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这个理由好像不成立。毕竟头发很容易就能分开,又不是肉连在了一起。
→被电的失智的某人。
手动不了,于是他死命张开嘴,用战栗的牙齿叼住了琴酒的一缕
头发。
“你不能走,我们……他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连在一起了……
救救我,我好像要死了。
很久没有人回答他,莫时鱼死死咬着头发不肯松开,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麻木的身体似乎被抱了起来。
琴酒没有再说话。莫时鱼只听到了上下起伏的平稳脚步声。过了几秒,视野忽然一亮。莫时鱼忍不住蹙眉,随即感觉一只手盖在自己眼睛上。
他们走出了那个黑暗的处刑室。
莫时鱼靠在完全不温暖的肩膀上,沉沉的阖上眼。
外面的雨依然没有停,淅淅沥沥的雨声回荡在耳边。
伏特加把车停在了门口,正靠在门边抽烟,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他英明神武的大哥抱着一个长头发的人影走过来。
我去。伏特加吓得烟都掉了。长头发?大哥掳了个女人?
大哥你原来喜欢这么玩吗?
不对,仔细一看是烟灰色的长发。
伏特加骤然放松。
是瓦伦汀啊,那没事了。
直到琴酒走近了,伏特加才看到,瓦伦汀的身体似乎在神经性痉挛,垂下来的手抖的厉害。
他的两侧手腕上是深深勒进去的绳索和倒刺,血还在往下滴。伤口非常的深,看得出来行刑的时候挣扎的有多厉害。
伏特加默了默,大概猜到了这次刑罚手段是什么。
琴酒道,“愣着做什么?
伏特加反应过来,赶紧把车门打开,琴酒把莫时鱼放在了后座,然后自己坐进了副驾驶。
“去哪里,大哥?
琴酒吐出了一个单词,“安全屋。
伏特加立刻点头表示了解。
虽然这里就是组织的基地,但让瓦伦汀留在这里休养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这里人太多,鱼龙混杂,而且全是没有底线的杀人犯,把虚弱的瓦伦汀放在这里,大概等于丢了一只极品的猎物到饥饿到眼冒绿光的狼群里。
瓦伦汀能被生吞了。
一路上,伏特加下意识把车开得平稳一些,时不时的看一眼后视镜。
躺在后座上的瓦伦汀明显已经神志不清了,头歪在一边,长发蜿蜒在身侧,发色艳丽到极致,眉目却隐藏着痛苦。
他的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伏特加刻意放轻了汽车的行驶声,才终于听清了瓦伦汀的声音。
“对不起……瓦伦汀压抑着声音,呢喃着说,“对不起,别打了……博士……
伏特加下意识看了琴酒一眼,却只看到了琴酒面无表情的面孔上,一双逐渐幽深的浅绿色瞳孔。
伏特加开车到了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安全屋。琴酒下车的时候说,“你先回去吧。”
伏特加一顿,“……是。”
等到瓦伦汀也被琴酒带走,伏特加便准备倒车离开。在离开前,他下意识的回头,往那里看了一眼。
绕过了厚重的雨幕,他只看到了琴酒的背影,和一条顺着他的肩膀下滑的手臂。
***
瓦伦汀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体重出乎意料的轻。
他的身体线条非常完美,细腰长腿,似乎手放在哪里都像在亵玩,微微发烫的肌肤透着一层布料,清晰的传过来。
琴酒把瓦伦汀放在安全屋的床上。
杀手脱掉了淋湿的风衣,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床边,低头无声地看着沉睡的人。
侧躺在那里的人披散着长发,带着雌雄莫辨的美丽,但他的状态很不安稳,眉目紧锁。
与其说睡着了,不如说是昏过去了。
瓦伦汀比两年前成熟了很多,某种特质也如佳酿美酒,随时间推移,变得更加醇厚浓郁。
琴酒伸出手,手指抵在了瓦伦汀苍白的脖颈上。
床上人侧躺着的姿势,正好露出来一截凹陷的颈窝,手掌扼上去时,那处凹陷和拇指完全契合。
浑身的每一处都在吸引着人伤害他。
握着脖颈的手下慢慢用力,瓦伦汀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本能的张开唇,艰难地汲取氧气,头往一边偏过去,似乎想逃开,但挣扎的力道却无力而微弱。
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只是几秒,还没有到窒息的程度,琴酒就松开了手。
瓦伦汀的身体逐渐放松,眉头也缓缓松开。他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毫无防备。
好像整个人全然被他掌握在手中。
但琴酒知道不是这样。
瓦伦汀永远追寻着自由。
他只是被锁链困住了身体无法挣脱,但他的野性还没有退化,他一直望着笼子外的天空。
这就是琴酒养了两年,还没有养熟的幼狼。
安全屋里安静至极,隐约能听到屋外雨滴打在房梁上的声音。琴酒顺手把灯关了。
刚才,假如在处刑室里的是其他任何一个代号成员,无论对方是什么惨样,琴酒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但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也
许是因为瓦伦汀张开口,用尽全力,死死地咬住他的头发,嘴里却在呜咽的模样。
有些招人,又有些可恨。
琴酒垂着眼,发现床上的人还在似有似无的呢喃着那个扰人的死人名字。
他陷在久远的噩梦里,那双瘫软在一侧的、鲜血淋漓的手神经质的颤抖。
直到被一只冰冷的手虚虚地握住。
琴酒微微靠近了一些,银发顺着肩膀滑落。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瓦伦汀睫毛微颤,却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
两年前,琴酒第一次见到瓦伦汀。他刚从博士的实验室里逃出来。衣不蔽体的瓦伦汀被博士派来的人按在地上,他挣扎的厉害,满脸是泪,像一头绝望的鹿。
他以为他逃了出来,但没想到实验室外是组织的基地,而组织的基地外,是太平洋。
周围几乎所有的组织成员全都向那里投注了专注而惊异的视线,像一群海盗们发现本该沉于海底的奇珍,竟然就藏在自己的船舱里。
他们几乎要用目光将瓦伦汀剥皮拆骨。
那天,琴酒刚完成任务回来,这里的骚乱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只是事不关己的冷漠看着。
如此软弱、无力的反抗,他在表演吗?
这样一个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的人,除了躺在床上,还想往哪里挣扎?
直到琴酒看到血弧从压制着青年的男人后颈里喷涌出来。
年轻的瓦伦汀从倒下的尸体下一点一点爬出来,颤抖的手从尸体里抽出一根被日夜磨到尖锐的餐叉——
他跪在地上,满身都是血,神色绝望到了极致,反而从深处泛起了狠。
像一颗象牙白的装饰品里,忽然多出了一丝艳丽的碧绿,淬了毒一般蛊惑人心。
琴酒被这一幕凝住了注意力。
还真在演戏。
他心里划过一个念头。
那是琴酒第一次看走眼。
他以为这是一只雏鹿,但其实是一条长了尖牙的幼狼。
……
琴酒的目光向来只会停留在有利用价值的事物上。
所以在瓦伦汀拉住他的时候,他没有走,而是蹲下来,评估他的价值。
他刚才的表现,赢得了杀手的一些尊重。
“你要跟我走?”
两年前的琴酒还没拿到代号多久,也没有现在的地位,所以他的问句里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味道,“想清楚了再回答。”
“一旦点头,你没有后悔的
机会。
当时,周围还有很多老资格的代号成员,他们同样伸出了援手,承诺给瓦伦汀庇护,嘴里的甜言蜜语像吸引蝴蝶投身的蛛网,眼里的施虐欲比起博士却不逞多让。
瓦伦汀连看都不朝别人看,只是死死盯着他,沉默地点头。
琴酒在这样的眼神里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他蹲下来,缓缓伸出了手。
“我会给你庇护,但你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他轻声说。
周围老资格的代号成员一下子沉下了脸,阴鸷的目光扫过年轻的银发杀手,似乎在愠这个年轻人不懂规则。
作为所有目光的焦点,琴酒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只专注的看着身下的人。
瓦伦汀仰着头,他的眼里是浸润了绝望太久的歇斯底里,像被压到极致的弓弦,似乎下一秒就要生生折断了,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力握住了琴酒冰冷的手,手指紧到发白,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
瓦伦汀沙哑的说。
从那天起,琴酒收养了一只怎么都养不熟的幼狼。
他教会他杀人,教会他骗人,教会他如何在这个组织游刃有余的活下去。
瓦伦汀已经足够的依赖他。
哪怕是无意识的时候,也本能的因为他的触碰而被安抚。
但仅仅是这些,显然还不够。
远远不够。
***
***
梦里不知道梦到了点什么,莫时鱼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好像加了层水膜一样模糊不清。
眨了好几下眼睛,视线才终于清晰了起来。
入目是一个装饰极简的房间。莫时鱼试图坐起来,然而浑身的肌肉跟被爆锤了三天三夜的潮汕牛肉一样,根本烂成了一摊泥。
喉咙又毛又胀,他本能的咳嗽了一下,下一秒五脏六腑紧紧地绞成了一团,疼的他不太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他勉强回忆起来自己昏过去之前,大概是在受刑。
组织这个不干人事的……对代号成员都这么狠……
不过这样的惩罚手段,估计只要受过一次,恐惧就会深深地刻在心里,再惫懒的成员以后都会拼尽全力的完成任务吧。
连他这个名字里带着“摸鱼的天选摸鱼人都被收拾了。
呵,莫时鱼心里冷笑一声。以为他会被吓住吗?
不!该摸鱼的时候还是要摸鱼!
莫时鱼花了10分钟,终于凭借坚强的意志力命
令自己的腿子动了起来然而直接接触过电极的双手还是根本没有任何知觉。
完了莫时鱼欲哭无泪的想他不会要截肢了吧。
他靠腰部力量勉强坐起来低头看了看垂在两边的手发现本应该被倒刺和电击弄的鲜血淋漓的手腕此刻已经被干净的白色纱布包了起来。
看来有人帮他处理过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时鱼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一样吃力的把两条腿挪到床下再艰难地站起来一步一颤的往门外挪。
他还是有点组织成员的通病的具体表现为不把周围探查清楚根本不敢闭眼。
一点点移到了门外莫时鱼闻到了一阵清粥的清香食物的香味唤醒了他空荡荡的胃部巨大的饥饿感不禁让他思考自己到底昏迷了几天。
房门外依然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休息室。
莫时鱼看到正坐在桌子边啃三明治的伏特加。
伏特加看到了脚步颤巍巍的莫时鱼立刻放下三明治走过来扶他同时一脸如释重负的说道“瓦伦汀你终于醒了!”
莫时鱼动了动哆嗦的嘴皮子“伏伏伏特加我睡了多久?”
伏特加扶着莫时鱼坐下“一天多点吧你现在在大哥的一座安全屋里大哥刚刚才走。”
莫时鱼嗯了一声他已经逐渐能感受到手部的痛麻感了虽然有些难以忍受但比刚醒来时完全感受不到双手要好得多。
“给你买了粥。”伏特加把桌上外卖包里的食盒拿出来“有鸡肉粥鱼片粥黑蛋猪肉粥——是叫这个名字吧你们中国人怎么喜欢吃黑色的蛋?”
莫时鱼抬起手慢动作的拖着粥到自己面前打开“是皮蛋瘦肉粥这个很好吃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伏特加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但还是拿了个新勺子舀了一口。
“……咦?还行。”
“是吧。”
莫时鱼尝了一口粥暖洋洋的温度让他舒服的眯起眼“是你帮我包扎的吗?谢了。”
伏特加茫然地举着勺子“啊?不是我。我刚来呢。大哥打电话让我买点吃的过来……”
莫时鱼疑惑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莫时鱼一脸愕然的举起自己的两只爪爪心想他何德何能竟然享受了一次琴爷的服务!
绝对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吧!
难道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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