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昼,白雪熠熠。
醉云轩的雅间内,靡靡之音流出。
席间推杯换盏,佳肴美乐,正喝到酣时。
喧嚣之中,顾玉祯松松垮垮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露台外。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出去玩了一趟,话都不爱说了。”
说这话的是礼部尚书府上的公子李宜煜。李宜煜同妹妹面容相似,五官却比妹妹要更深刻些,同样上挑的眼尾,放在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十分英俊。
他自小和顾玉祯一起长大,说话自是要亲近些。
顾玉祯却不答话,平日温和的双眸在此刻多了几分冷淡。
席间都是京中有名的公子哥,个个家底深厚,虽比不上顾玉祯,却也都是没受过气的。
便有不长眼地开了口:“要我说还不简单,莫不是去了一趟山东,看不上江府那位乡下来的野丫头了......”
惹起一阵哄笑。
“闭嘴!”李宜煜一拍桌子,席间顿时静了下来。
那位公子被落了面子,脸色涨红:“我说的有错?本来便配不上我们世子爷,就她那身份,给我们世子爷当小妾都不配!当个暖床丫鬟还——”
“滚。”
顾玉祯淡淡吐出一字。
说话那人却感受到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他没见过侯世子这副样子,往日世子爷都笑眯眯的,也不是没被打趣过这事,今儿怎么反倒变脸了?
然而世子爷发话,他也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出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离席。
原本觥筹交错的宴席戛然而止,只余下一片残羹冷炙。
李宜煜看向顾玉祯,他虽同顾玉祯一起长大,有时却也觉得他捉摸不透,总觉得那张温和的面容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有心事。”李宜煜道。
顾玉祯微仰着头,细长的指节点了点酒盏:“你见过,像它一样的人吗?”
李宜煜不明就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镂刻露台外,一弯明月挂在天上,皎洁明亮。
“我见过。”
顾玉祯勾了勾唇角,没有等李宜煜回答,又道,“八岁那年,我去过一次江宁。”
从小他便知道,他的婚事已经被定下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来自江宁,应天的一个小县城。
他虽不喜欢被父亲安排,但是对这个姑娘却生出些朦胧的好奇,于是八岁那年,同二叔去扬州时,他背着众人悄悄坐船去了应天。
这是他第一次脱离家族的桎梏,孤身一人去往陌生的地方,好奇、惊讶、兴奋,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交织。
自由的风令他颤抖,他感觉自己几乎重新生长出血肉。
然而刚抵达应天还没往江宁去,就在路上被人顺走了荷包,连最值钱的那块玉佩都被偷了,店家看他没钱付住宿费,当日便把他赶了出去。
他不得已流落街头。
彼时刚入春,应天满城的柳絮,日和风暖,顾玉祯却只觉得心底凉透了。
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乍然没了银子没了身份,怎么也不肯低头去求人,只能饿着肚子在巷尾缩了一晚。
第二日实在饿得紧了,跑到街头的小巷口躲起来,远远地闻包子铺传来的香气。
笼屉打开,在缓缓升腾的烟雾中,顾玉祯湿润了双眸。
原来离了侯府给的荣华富贵,他什么都不是。
甚至连顿饱饭都吃不起。
顾玉祯沿着墙边缓缓蹲下,那是第一次,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傲骨被连根斩断,从那以后,不该有的念头全都埋在心底。
“我想你应该需要。”
顾玉祯最痛苦的时候,一道甜甜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柳絮飘落,肉嘟嘟的小手伸过来,放下了一包冒着热气的包子。
顾玉祯猛地抬起头,眼前却因饥饿黑了一瞬,等视线恢复清晰时,他看到一抹粉色的背影。
是个有些圆润的小姑娘。
他想站起来叫住她,可下一刻她便上了马车,而他能记住的,只有那日阳光下,在她发髻顶端插着的弯月流苏簪。
一晃一晃的,像极了天上那一轮新月。
“你说的是失踪那次?”
李宜煜的话将他拉回现实。
李宜煜回忆起当年的事,面上浮起淡淡的笑,“你当时被侯爷禁足了三个月,我倒是记忆犹新呢。”
“怎么听你这话,好似你在那儿还有一段旧情?”
顾玉祯却没接茬,看着皎月出神,喃喃道:“我原想去找她的......”
当晚他便被二叔的人找到,回到了扬州。
他本是想回去找她的,但父亲听说了这事,连夜发信让人接他回京城,他犹豫了。
他想到那天饿肚子的狼狈,终究还是听从了父亲的话。
李宜煜听他这话却慌了,立时放下酒盏:“你疯了?怕不是忘了侯爷的三十大鞭了?”
顾玉祯回去后,先是被侯爷的三十大鞭打得险些断了气,而后又被禁足了三个月。
当时他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李宜煜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玉祯,你可要想清楚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若让侯爷知道了......”
顾玉祯摇了摇头,深色的眸底映出一轮皎洁的弯月。
李宜煜松了口气,“你没犯糊涂就好。”
他饮下一盏酒,又道,“你若当真不愿,就将她娶进来放着便是了,却也不妨碍你寻找你的——”
“明月。”李宜煜举起酒盏往天上指了指。
“我哪有资格去见她呢......”
顾玉祯唇角勾起一抹苦涩,他和他们不一样,三房六妾,娇妻美娥,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第一次见到江照枝的时候,他好似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声音和那人一样甜,但长相却差了很多,还有那只手,他一看便知不是她。
然而他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从她口中打探过,可是据江照枝所说,她自小便没出过江宁县。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这人偏不是他心中所想,不知怎地,他心底总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或许定亲的事再拖久一点,他便有可能再遇见她呢?
顾玉祯望着明月,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主子。”
平春从门外进来,似是有事要禀明。
眼下天色已黑,顾玉祯只当是母亲派人来催他回府,皱了皱眉道,“等会儿便回去了。”
然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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