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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琉昔

这一世的她,是个有些凄惨的小姑娘。

母亲早逝,父亲做了一辈子清官,得罪了不少人,于壮年病逝。家中亲戚,只有一位叔叔看着在灵堂前哭了三日的她叹息。

“可怜的孩子,跟我走吧。”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只看清他身上极具压迫感的紫红官袍。

后来她才知道,这不是那位大人的一时仁慈心软,而是父亲生前切切所求,家中所有钱财与书稿,一并跟着她入了这位叔叔的府宅。

之后的生活,说不上好,毕竟只是寄人篱下。

叔叔很忙,几乎见不到一面,叔叔的儿女也多,她变成了个人人可欺的小透明。

到了上书塾的年纪,自然也是没她份的。

她像个没人管的野孩子,成天遛出府去,四处闲逛。手里没一点闲钱,偏偏又是个嘴馋的性子,常常盯着人家好看的糕点直流口水,走不动道。

她做不了抛头露面的伙计,怕被叔叔知道了责备败坏他名声,也没有人教她绣花写字之技,只是个有些干巴瘦没力气,头发黄枯也不太好看的小姑娘。

所幸,这附近有座无主的山,山上长了不少野菜,城里的贵人们有时就偏爱这一口清淡的。她早早地遛出莫府,天还没亮就爬上了山,采够一箩筐,天刚刚蒙蒙亮,她就在集市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摆摊卖。

她不敢吆喝,怕别人看出她的身份,还扯了布蒙面,摊子的位置是个拐角,她在最里面,寻常人看都看不到。

若有客人,就是姜太公钓鱼了。

可那也没办法,她没钱没权,去不了集市好的地盘。

就这样,她卖了三天,一个客人也没有。

第四天,下起了毛毛雨,集市上大多的商贩都收拾收拾走了,只有她百无聊赖地拿起草帽,依旧守着她的摊子。

“这是什么?”

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响起,她抬起草帽沿向前看去,看起来是个穿着富贵的小少爷,此刻正眼神亮亮的,看着她笑,漂亮又精致的容貌,让旁边的狭窄石墙都蓬荜生辉。

她急忙起身,学那些商贩,殷勤地哈腰,却学不到精髓,连笑都有些僵硬难看,“这是刚从山上摘的野菜,新鲜又好吃。”

他明显十分有兴趣,“这要怎么吃?”

“贵人若嫌麻烦,用水焯一下,蘸酱吃即可,可是鲜甜了。若是不嫌麻烦,也可剁碎了做饺子,或者炒着吃,都可以的。”

“听起来不错,这些都给我包了。”

她顿时喜出望外,连手脚都不麻利了,几分周折才把野菜都给他包起来。

贵人十分大方地给钱,也没还价,甚至连价都不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好啊。

她想,她也要做这样的有钱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问价钱。

她拿着刚到手还热乎的铜板,分出一枚,急忙去买了一个她眼馋许久的杏仁酥。

杏仁酥果然很好吃,她幸福地流出眼泪。

第二日,她依旧摆摊,那位少爷竟然又来了。

少爷说:“我昨日吃了,果然鲜甜又好吃,家里人都说好,让我再来买些。”

她顿时喜不自胜,立刻将这些野菜都给他包起来。

第三日,他依旧来了。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时少爷问:“你可是每日都来摆摊?”

她说:“也不一定。”有时府里管的严,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出的来。

少爷说:“那我该如何找你,或者你家在哪里?”

她只是摇摇头。

少爷追问,“那告诉我名字总可以了吧。”

她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少爷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我叫南楼,你叫什么?”

他倔劲上来了,非要知道。面对她唯一的客人,她纠结,她叹气,她妥协。

“我叫琉昔。”

“是哪两个字?”

“如琉璃之往昔。”

南楼说:“我记住了,我明日还会来找你的。”

琉昔不知道这算不算约定,不过,她不一定能做守约之人,也承担不起什么约定,于是急忙说:“明日我不一定在这里,若你来了,我不在,就不要等我了。”

“那我该如何找到你?”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琉昔咬唇,低头,发觉自己的鞋破了一处,上山的时候不小心,被树刮坏一处,显得十分窘迫。

她是浮萍,他非要与她有牵扯,是不能够的。

他在等她的回答,或是约定,可她不能给他,她看着鞋上的破口,只想着用什么挡一下,别让他看见。

“你留下什么记号的,都可以。”他妥协一步。

她却坚定地摇头,扯了扯裙摆,缩回脚,将那处遮住,这才抬头看向他。

“少爷,我这些野菜都是在山上采的,你若真想吃,就让家仆去山上采,都是一样的。”

她真诚十分,连赚钱的方都告诉了他,他只能悻悻而归。

第二天,她还是去摆了摊。

可少爷却没有来。

等到日暮,太阳落幕,她也开始收拾野菜。

她正收拾一半,摊子前却来了个中年男人。

那人不问野菜,却盯着她打量。

她很讨厌别人这样审视她,像待估价的商品。从前她在灵堂跪着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都这样看着她,看得她想跳起来,将他们通通打走。

于是她冷了脸,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男人开了口:“你是莫琉昔吧。”

她冷冷地看着他,手背到身后,悄悄地握住镰刀。

男人高高在上,说出的话顿时让她如坠冰窟。

“我家少爷昨日吃了你卖的野菜,如今中毒卧床不起,我家大人让我带你回去。”

她浑身顿时麻掉,连出口的声音都尖锐起来,“怎么可能!我采的野菜都是好好检查过的,断然没有毒的!”

可那人却不听,朝后面挥挥手,一群男人立刻走上前,劈手就将镰刀夺走,将她架起,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安静些,如何罚,还得进府听老爷评断。”

她折腾的浑身没力气了,只能垂头丧气地任凭他们带她走。

这一遭怕是不能善了,而且天也晚了,不知道院子里的人会不会发现自己不在……

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法交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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