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狄卡将全身的魔力都灌注在了自己手中的剑上。
自己的那份愤怒究竟是在何时停止的呢?
那本该熊熊燃烧着的愤怒之火,究竟是在何时熄灭的呢?
自灵基的深处不断地呼唤着,询问着她。
仿佛想要将布狄卡心中那份早已熄灭的仇恨与愤怒重新点燃。
如果是那位还活着的爱西尼女王布狄卡的话,或许能够回答出来。
就算心中已经不再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被罗马所夺取一切的女王布狄卡也不应忘记那份仇恨曾存在过的事实。
愤怒与仇恨究竟是什么?
被他人所强行夺走珍贵之物所产生的,被他人强行违背自己意愿所产生的——————
因他人未能给予自己渴求之物所产生的,因他人未能遵循自己所想而产生的——————
那是就算有着再合理的原因,就算有着再动人的理由,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愤怒与仇恨,是再单纯不过的恶意。
即便是太阳也会有燃尽的一日,即便是宇宙也会有冷寂的那天。
所以那份仇恨,也终究会在理性与时间的作用下被熄灭。
因此,那位在基督山岛上获得宝藏的水手才会在复仇的最后选择乘着小舟驶向恩仇的彼方。
因此,布狄卡才会举剑驾起战车去保卫曾经的敌人罗马。
虽然对于现在的皇帝尼禄来说,布狄卡所领导的叛变还是不久前所发生的事,以至于她最初都无法分辨出出现在她眼前的,究竟是身为人类的布狄卡还是身为从者的布狄卡。
但对于从英灵座出现在此处的布狄卡而言,她的反抗虽然也像是昨天的记忆那般清晰,但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纱一般,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一秒未过。
对于独立在时间轴之外的“座”来说,发生在遥远过去与未来的事并未两样。
而在后世的崇拜与传说下,此刻参杂了凯尔特神话中胜利女神能力的布狄卡也并非是完全纯粹的那位爱西尼女王。
她的灵基早已转化为了守护而非复仇。
殷红的血液不断地自罗慕路斯所释放出的城壁上滴落,将整个罗马还未结出的罪果所一并承担在身上的罗慕路斯的爱之壁上此刻早已不是单单的只有雷慕斯的血了。
其上滴落的血液是包括布狄卡在内,延续千年的罗马所犯下的所有罪恶。
与罗慕路斯身后那象征着罗马巨树上的血红树冠遥相呼应着。
启示录中所出现的七首十角之兽,便是这幅场景所最终映射出的存在。
所以,现在必须回想起来,必须回想起来那早已被她忘怀的火焰。
赤红的光柱自布狄卡的手中的剑上迸发,径直地射向了一脸惊讶的罗慕路斯。
被这副景象所惊讶到的,也不止是罗慕路斯一人。
就在周围的玛修与阿尔托莉雅也都满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注视着从剑刃上释放出强大魔力的布狄卡。
“那是.......Saber小姐的......”
即便是玛修也能够看出来布狄卡使用出的这一招与阿尔托莉雅的誓约胜利之剑的相似性。
布狄卡的生前有着这样的逸闻吗?
旁观着布狄卡的宝具,阿尼姆斯菲亚也同样疑惑地想着。
如果是作为反抗者而升华成为的宝具的话,虽然不是不可以但也未免太过牵强。
仅仅是因为反抗过罗马帝国就能从手上的剑射出光炮的话,那么分别毁灭了东西罗马帝国的阿提拉与穆罕默德二世岂不是应该能够直接化身光炮飞出去?
那么将穆罕默德二世吓到连夜跑回土耳其的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岂不是应该能够动动手指就接下光炮?
那么击退了弗拉德三世的他岂不是应该更厉害?
就这么类比下去大抵是不行的。
作为反抗者的功绩升华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之前他所见到过的斯巴达克斯了,倘若之后还有因为反抗而出现的英雄的话,也不应该超过斯巴达克斯的例子。
更何况以阿尼姆斯菲亚所知,布狄卡的灵基其实并非是以反抗罗马帝国的爱西尼女王这一身份而现界的,更多的是以守护不列颠土地的女神而成为英灵的。
虽然迦勒底中的阿尔托莉雅·Alter总是十分轻松地就将宝具释放,但实际上只有能够获取到迦勒底魔力用量信息的阿尼姆斯菲亚与罗曼等人才知道那其后意味着多么恐怖的魔力被释放了出去。
仅凭借着藤丸立香那纤细到可怜,连魔术礼装都只是勉强驱动的魔力回路是几乎不可能让阿尔托莉雅释放宝具的。
同样,因为是那位传说中的亚瑟王的正体并且保有着巨龙的心脏,某种程度上已经完全不能算作是【人】的阿尔托莉雅才能够承担得起如此恐怖的魔力输出。
倘若是普通人的话,断然不能放出这样的攻击。
而且,亚瑟王的断钢剑“Excalibur”也是关键所在,能够将阿尔托莉雅的魔力完全承受的武器整个世界之上都没有几把。
甚至于那柄同样属于阿尔托莉雅的选定之剑,石中剑(Caliburn)都无法完全承受阿尔托莉雅的魔力。
“那不是总督汝那边黑色Saber的宝具吗?布狄卡卿也会吗?”
“理论上是不会的才对——————但是归其根本,亚瑟王的传说本身就是夹杂了布狄卡在内的众多角色而形成的。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阿尔托莉雅的原型(Prototype)的布狄卡的话,在看到她释放宝具之后应该也能够学会.........”
面对着尼禄的问题,阿尼姆斯菲亚只是回答了一半便停止了。
剩下那一半,即便是他不说,尼禄也该明白了。
“.........这是,有代价的,对吧?”
经历了许多的尼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地仅在罗马城当中的天真少女。
眼前罗慕路斯的鲜血城壁便是她最好的佐证,即便是那繁荣的罗马也建立在诸多牺牲者的血上。
阿尼姆斯菲亚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
就算成为了从者,与凯尔特神话中的胜利女神相关联,布狄卡生前终究只是一位普通的女王,手中所拿着的,也只是一柄普通的剑。
这样的她在成为从者之后也在灵基上与不列颠的红龙——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倘若强行模仿那位王的话,最终留给布狄卡的结局其实只有一条。
身为Rider却像是Saber一样释放宝具,身为守护与胜利的女王却发起了反叛的冲锋。
这反而还是从者身份所给布狄卡增加的枷锁。
正如同迦勒底中Saber·Alter既无法骑乘爱马【东・斯塔利恩】也无法使用圣枪伦戈米尼亚德一样,布狄卡既然作为了守护的从者【rider】现界就必须要遵循着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以上所有的因素加起来,都表明了布狄卡已经将自己的所有都压在了这最后一击之上,这她唯一能够承诺之事————————
【誓约抗争之剑】
那被她私自冠以胜利之剑的剑刃早就被庞大的魔力在瞬间崩碎。
倘若她在见到那位既能够算作是自己的女儿又能算作是自己的妹妹的“亚瑟王”之前根本想不到自己可以这么做的话。
那么与来自迦勒底的那位少女御主签订契约之后布狄卡才有足够的资本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仅单纯凭藉着她那只能算是二流的灵基断然无法持有如此庞大的魔力吧。
然而剑刃的崩碎并不能阻碍布狄卡的“誓约”。
只要被布狄卡拿在手中,不管是怎样的事物,都是无以誓约胜利之剑(SwordofBoudicca),更是誓约抗争之剑(SwordofBoudicca),是布狄卡之剑。
感受着如同在灵魂上留下裂纹的痛楚,布狄卡已经没有停止自己手中魔力的输出。
实际上也正是那样吧。
灵基对于从者来说,正是灵魂般的存在。
现在的她在此处所受到的伤害甚至有可能反馈到身在“座”之上布狄卡那里,永久地影响到名为布狄卡的英灵也说不定。
身处座之上的布狄卡,可并不是以一介复仇者(Avenger)的形象而被铭记的。
但是那是值得的。
倘若这样便能修复那被烧毁的人理,破除罗马所留下的罪业的话,即便名为布狄卡的存在彻底消失在世界之上,连过往留下的历史都消失又如何?
“呀啊——————————!”
既是为了做出牺牲的自己增加勇气,又是为了发泄灵基碎裂的痛苦,布狄卡大声地怒号着。
也不得不承认,其中夹杂着那份对被夺走美好之物的愤怒的纯粹恶意吧。
带着豪壮的声势,赤红的光柱来到了罗慕路斯的面前。
罗慕路斯这才第一次正视起了这个之前就曾击碎过他城壁一次的非【罗马】之人。
那时的罗慕路斯还未深思,只是单纯地认为那是凭藉着蛮力来击毁城墙的从者。
现在仔细观察的话却发现面前这个红发的异族女王并未持有着多么高神秘的灵基,相比起来的话,那边的半龙小姑娘与一身黑甲的Saber的灵基反而要更强些。
这样的人还能够击碎他的城壁的话就决非偶然了。
眨眼间,赤红的光柱完全吞没了罗慕路斯,然而那从四面将罗慕路斯仅仅包围的“爱之壁”也不出所料地在瞬间浮现,保护着其中的罗慕路斯。
“是对罗马的叛逆者吗.......原来如此,难怪汝能够轻易地击碎罗马(我)的爱之壁,但是还不够!最终成为罗马(这面墙壁)的你是决不可能击碎罗马的!”
在罗慕路斯的心中,罗马既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事物,因此也才造就了这强大的恶。
也唯有从罗马之中寻找,才能找出击碎这恶的方法。
而最终被罗马所镇压的不列颠起义,则从一开始就不再他的考虑范畴之中。
事实也确实如他那般所言,在布狄卡的攻击之下,笼罩在罗慕路斯四周的鲜血墙壁反而更加强大,如同那赤红的光柱是那障壁的养分一般。
“汝等对罗马的反叛.......恰恰就说明了这罗马(恶)的存在啊。”
罗慕路斯叹了口气,随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静静地等待起了布狄卡力竭而亡。
即便是他也能够看出,布狄卡并未保有着能够无损释放出这般攻击的能力。
“...........连这样的攻击都对神祖无可奈何吗.......”
看到这一幕的尼禄也失落地低下头来。
到了这时,甚至连尼禄都开始觉得,靠着这般可怖墙壁的保护下成长起来的罗马不应该存在。
倘若她所渴求的繁华建立在这般惨痛的牺牲————不,是丑恶的罪行之上的话,尼禄情愿从一开始便没有那份繁华。
察觉到自己的宝具受阻的布狄卡不甘地咬了咬牙。
果然,仅凭她的反抗还不够吗......
也是,倘若说起反抗的话,那么曾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荆轲与吕布都要比她强得多。
就算是说起对罗马的反抗,也应该是由那位总是在思考的Berserker————斯巴达克斯来完成。
但...........
最终是她来到了这里,对着那位罗慕路斯释放出了宝具。
那么就一定有什么事,是“布狄卡”可以做到的,是唯有“布狄卡”才能完成的。
她已经回想起了,那时的愤怒与那时的仇恨。
但是这样反而证实了罗马的罪业,加重了那鲜血淋漓的墙壁的分量。
相比较于为了六国不被秦吞并融合的荆轲,为了普罗大众能够不被继续压迫的斯巴达克斯,甚至与仅仅是遵循本心不愿郁郁久居人下的吕布相比——————那个被愤怒所支配头脑的布狄卡的反叛的理由显得单薄许多。
所谓的解放凯尔特人,守护不列颠,并非是布狄卡最初挥剑时的愿望。
那最初被愤怒所支配的她所拥有的唯一愿望,便是像野兽一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向那对她与女儿们,对爱西尼的土地施加了罪行的人报以同等的报复——————甚至更重的“罪行”。
“啊,原来是这样啊。”
布狄卡突然恍然大悟。
那份野兽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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