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
江揽州本是随意坐着的,坐姿懒散,两条大长腿以一种十足嚣张的姿势往两边岔开,手肘则搭在椅背上,别提有多闲适惬意了。
被这一泼,他腰部以下衣袍登时湿了大片,湿的位置也相当微妙。
至于水温,薛窈夭控制得很好。
很烫,但又不至于将人烫伤的程度。
“抱、抱、抱歉......殿下!”
少女语气紧张,第一时间胡乱将茶盏捡起来丢开,又伸手用袖口去帮他擦拭衣袍上漫延的水渍,“我不是故意的,这、这太突然了......”
“有烫伤到哪里吗?疼吗?痛吗?”
“都怪我,殿下,是我太不小心了,怪我第一次给人奉茶没有经验,我真该死......”
“是啊,你真该死。”
轻飘飘捉住她胡乱扒拉的那只手,锢在掌心,江揽州嗤笑一声,语气隐携了三分讥诮,“这下爽了?”
“什么?”
少女仰头,眼神清澈无辜。
视线掠过她粉嫩指尖,看到那里冒起的小小水泡,江揽州抖了下身上衣袍,“薛窈夭,你没耐心。”
“......”
睫羽轻颤了几下,她继续神色愧疚地软声道:“真不是故意的,殿下,怪我太不小心了。”
“实在对不起。”
“您大人大量,应该......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吧?”
看戏的五人:“......”
江揽州:“你错了,本王非但计较,还睚眦必报。”
顿了顿。
松开掌心柔软,江揽州以折扇挑起她下颌。
注视她的眼睛,他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先是吩咐萧夙玄伦,让他们叫停演武场上不知已换了第几波的玄甲卫士。
而后眯眼,对她说:“将功补过,来我书房。”
...
离开演武场,前往樾庭书房的路上。薛窈夭被水清求碧、以及阿寅三人簇拥着关切,“殿下平日不是这样的......薛姑娘,你别难过,也别往心里去。”
“是啊,殿下今日可能心情不好吧。”
“薛姑娘手上烫伤严重吗?”
“都起泡了,很疼吧。”
“奴婢们待会儿就去请李医师给您处理一下......”
结伴走在一起,几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丫鬟们待薛窈夭如此友好热情,原因无他——心思跟辛嬷嬷差不多,都认为她很“特殊”。
譬如一来就强吻了他们殿下,却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甚至被殿下安置在樾庭内院,这太稀奇了。
“没事,没关系......”
“知道你们殿下不是故意的,一点小事啦。”
“况且我脾气很好,人也很和善的,不会往心里去。”
面上温软无害,嘴上回应着丫鬟们,薛窈夭却满脑子都是江揽州学人翩翩公子玩扇子,自以为拿折扇挑她下颌很风流吗?呸。
转念一想,今后这样的日子怕是还很长,这就受不了,还跟人做什么“交易”?
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想想薛家人如今处境,想想祖母嫂子和侄儿女们,都不需要任何人警告,薛窈夭便自己把自己给说服老实了。
别说煮茶烫手,便是将茶泼她一脸......也不是不能忍受。
原来人在逆境之下当真会有无限潜能。
.
暮色渐渐西沉,夕阳宛如一只光芒四射的大金橘子,将整个央都的巍峨城楼染成一片绚烂明红。
所谓将功补过。
薛窈夭抵达樾庭书房才懂了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从演武场回到樾庭,江揽州身上被茶水打湿的地方已经干了。
但他还是下达命令:“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
“可以是可以。”
少女干巴巴站在门边,“但殿下知道的,我没有经验。”
是了。曾经高高在上又金枝玉叶的薛家大小姐,吃饭要人喂,穿衣要人哄,又怎会知道伺候人的流程呢。
无论奉茶还是替人更衣都手生得很。
身后房门忽然咔哒一声,不知是被萧夙还是玄伦带上,整个书房突然就有些暗沉沉的。西斜的日光泼在质地温润的檀木书案上,空气中仿佛撒有跳动的金粉。
一道绘制着大周江山图的巨大屏风,横在书房最中间的位置。
旁边立着一架木施,上面搭着待换的衣物。
站在木施旁的阴影里,江揽州已然自顾抬起双臂,语气里并无多少耐心,“过来,先解腰封。”
仿佛在警告她,别让他重复第二次。
“......”
“好。”
并不想真的得罪人,薛窈夭赶忙听话去到他身边。
脚下踩踏着木质地板,发出细微轻响。待脚步停定之后,二人距离极近,近到可以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没有犹豫,薛窈夭伸手,指尖触到他腰封位置。
江揽州的身形是很漂亮的。
肩宽、腰窄、腿长,比傅廷渊更高一些,浑身也更具压迫感和攻击性。五官则随了他娘江氏,艳得逼人,是她小时候绝不可能料到的程度。
“听闻你在辛嬷嬷那里,自称是本王的女人?”
“......”
男人声线低磁沉净,吐息就在耳边。
薛窈夭解腰封的动作微顿。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句话就这么直截了当地从当事人口中道出,薛窈夭反应过来后,还是有一瞬面红耳热,臊得想挖个地洞给自己埋了算了。
继续解腰封。
她支吾了一下,语气还算镇定,也没有抬头看他。
“是我说的,怎么了吗。”
一句怎么了吗,江揽州:“凭什么这般理直气壮。”
“又凭什么觉得,本王会要你。”
将取下的腰封随手搭在书案上,男人身上衣袍霎时散开。时值盛夏他穿得不多,里面直接便是贴身的里衣。
薛窈夭心说,就凭五日前我吻你那晚,你回应了。
而且。
很激烈。
即便只图美貌、□□,你也是招架不住的。对于自身外在条件,也许是起点太高,也许是自年少时开始就过于众星捧月,也习惯了京中太多少年郎初见她时,眼底那掩饰不住的惊艳、觊觎、或慕艾。
一定范围内,薛窈夭很爱自己,忠于自己,也有属于自己的自信。
只是这些话并不适合吐露出来。
于是她没有正面回答江揽州的问题,而是踮起脚尖,一点点将他玄袍剥离,并以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语气,再次向他臣服表态:“我会努力......让殿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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