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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chapter12

唢呐一响,抬棺送葬。

“一二三——起!”八个抬棺人前后各四个,随着口令同步弯腰、弓背、起身,厚重的龙杆压在赤膊的肩膀上,压的朱旺两侧太阳穴青筋暴起。

即将下葬的人按族谱说是朱旺的舅老爷,不过双方多年没行走,这活儿也是别人介绍给他干的。

前方道士开路,长子披麻戴孝举着遗像,伴随着高亢的唢呐声,头顶白色纸钱空中飞舞,一行人逐渐走近深山。

“哎哟!”前面的抬棺人突然大喝一声:“老板,老爷下葬风水宝地,以后必定保佑你们家升官发财一路长虹,那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该得点辛苦钱?”

其他抬棺人们也纷纷附和起来,负责开路的道士随即停了下来,孝子们没得准话也不敢乱动。大儿媳连忙拿出准备好的红包,从最前头的道士发到抬棺人和唢呐队伍。

朱旺旁边的老汉抽了两口烟又扔掉,走了两步再次高声喊:“老爷不是有两个儿子吗?怎么就只有一个儿子发财?”

二儿媳没办法,只得陪笑后赶紧发红包。

天气还算凉爽,朱旺却已经热的浑身大汗,风一吹冷的哆嗦了一下。他用搭在肩膀上的汗衫抹了把脸,咬着牙继续深入山林。

棺材前后都有不少人,朱旺站在后面,前面看不见头后面看不见尾,咬着牙坚持着,他记得再走几百米拐个弯就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嘹亮的唢呐声渐渐消失。累的要死的朱旺走着走着肩膀陡然轻松,走了两步后猛的惊醒,龙杆还在他肩膀,棺材仍在前进,但他根本没发力!

那么,是什么东西在抬棺?

朱旺赶紧去看另一根龙杆的抬棺人,发现对方也是和他一样脸色惨白。那人和他对视,抿唇,摇头,示意别说话继续走。

棺材中途决不可落地。

知道现在有东西在抬棺,朱旺虽说是轻松很多,但恐惧逐渐叠加。除去抬棺八人,根本没人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他鼓起勇气当瞎子,结果下一秒周围的人全都不见了。

幽暗茂密的深山中,八人抬棺极速前行。

呼哧呼哧——

他们走了很久,不敢停下,不敢出声。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脚步重如千斤。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老方,你倒说句话啊?”

老方是他们这群抬棺人的头儿,也是最开始要打赏的人。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禁忌,要再拿不出解决办法,他们八个人都得留在这里:“我听老人说过,这是鬼抬棺。要么是棺材里面有问题,要么是抬棺人里有问题,总之就是不让下葬。”

“那怎么办啊?这要绕到什么时候去。”

“你们把眼睛闭上。”老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符,上面用朱砂画符,他在口中念道:“山精野鬼,速速退下!”

前路突然出现一团白雾,老方兴奋的说:“看到路了,我们快点走。”

抬棺人们此刻心里发毛,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行至上坡,众人只感觉肩上一沉,棺木的重量又回来了。不等他们高兴,很快便发现肩膀上的重量扔在增加。

“啊!”有个汉子肩膀肌肉隆起,木头竟然重的陷进肉里,狠狠地砸在骨头上:“好重!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重!”

朱旺只感觉肩膀上可能有千斤重,不说走路,就算是现在死扛着站立都成问题。

老方脸色涨的通红,喉咙里发出嘶吼:“不能放!棺木不能落地!落了地我们就真的会出事!”

“我现在就快被压、了!”

“你们快想办法啊!”

“老子也快顶不住了!”

这里面只有朱旺一个外村人,他看这些人没办法,顾不得许多:“我知道有个神婆很厉害,我有她电话,能不能打?”

“你大爷,我们村又不是没道士。”老方听到兄弟们的抱怨:“行,死马当活马医,你打试试看。”

电话接通的刹那,棺木重量猛然增加两倍,有个人站立不稳差点跪下去,朱旺的脚下也被踩出土坑。

“你们遇到的不是鬼抬棺,是这座山的山神。”电话扩音,池悠然的声音淡而亮:“棺木里的人生前得罪了山神,山神不想让他葬在这里。本来是想警示你们,但是你们将山神当作野鬼驱逐导致山神发怒。”

朱旺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池悠然继续说:“要出去也不难,先要向山神道歉,回去后赔礼。现在你们一边道歉一边闭着眼倒着走,中间无论什么事都不能睁眼,一直听到鸡叫才能睁开眼。”

抬棺八人骑虎难下,不得不按照电话里的指示去做。

“神仙莫怪神仙莫怪,我们凡人肉眼凡胎什么都不懂,我回去就给您烧纸钱……”一群人念叨着,耳朵里时不时钻进来动物们的笑声,都忍耐着一直不敢睁眼。

奇怪的是,明明来路坎坷,一路弯弯绕绕,他们就这么盲眼后退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和事故。

电话里安静又嘈杂,直到一声嘹亮的鸡鸣响起。

池悠然将经书翻页,嘱咐道:“你们在山神这里挂了号,记得自己对山神的承诺。”

朱旺还来不及说什么,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他们睁开眼才发现竟然又回到了山下,隐约还能看到孝子们在树林里行走,唢呐凄婉,老方后怕的赶紧给做主的道士打电话,道士这才发现下葬队伍里的棺材不见了!

老方怒道:“亏你是个道士,这个地方不是你看的吗?老子他妈的被你害惨了!”

两方人马通通停在原地,前面的不能后退,后面的不敢进去。道士和老方在电话里吵架,孝子们又在电话那头又劝又闹。

朱旺听旁边人八卦才知道这道士不算正儿八经的道士,他爷爷是道士,他爸是泥瓦匠,他也就跟爷爷学了一年多的皮毛而已,跟下葬人家有点亲戚关系才把人请过来,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老方知道今天这葬肯定下不成了,前面那个傻逼非说自己骗他。转头给主人家打电话,主人家还是比道士靠谱,现在他们进退两难,退肯定不行,那就只能进。

老方询问朱旺口中神婆的电话:“实在不行,只能另外请人。我们这村没什么厉害的,只怕搞不定。”

朱旺可不敢随便给,只说可以借给他们打电话。

小黑听到里面的恳求,询问池悠然。

“我不用过去。”池悠然说:“当年山神附身在青蛇身上路过他家,结果被他家一刀砍死。其实山神只是想下山吃香火,你们现在赶紧让他们多弄点吃食贡品,然后承诺给山神修个能容身的庙就行了。记住,上供要心诚。”

主家留有几位老人没有上山,接到电话后把道士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急匆匆的把东西备好赶过来,听从神婆的指示把东西摆放好后烧香,边磕头边将神婆吩咐的重复说着。

起初点香不燃,直到第四次香烛终于燃烧。

旁边等待了许久的老方松了口气,他们抬这么重的棺木可不是开玩笑的,问道:“燃了,我们可以进山了吗?”

得到神婆应允后,八人试探性的走了进去,一路顺顺利利的和等待的大部队汇合,虽说错过了选定的时辰,但之前就有几个时辰备选方案,选了个近的让棺材落土。

八个抬棺人当场就想倒地不起,实在是太累了。

回去后,老方等人把那皮毛道士的事迹宣扬的几个村都知道,主家闹着要道士赔偿,那道士不想退钱却又自知理亏,干脆抛妻弃子连夜跑路。

主家感谢朱旺帮了大忙,特地付了双倍的钱,主要还是询问神婆住址。

电话这头,小黑强迫自己重新跟着将《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念了一段。桌上有很多书,他手边就有《高上玉皇心印妙经》和《诸真宝诰》,经书纸张有经常翻阅的痕迹。

他还发现纵然池悠然看不见,但每本经书的每一页乃至精细到每个字,她都一清二楚,仿佛能看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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