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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见不平

虽然穆青娥说了不用他管,但凤曲也不敢真的就这样坐享其成。

思前想后,凤曲决定还是去天香楼探探风头,也算不辜负他身为“头目”的名分。

虽然这个队里目前只有三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不能见人的死人。

阿珉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凤曲带着剑果断外出。

经过掌柜的指路,加以地图的辅助,凤曲便自信满满闯进人潮熙攘的街道。

一盏茶后,负剑的少年伫立街头,其面容昳丽如谪仙,吸引了无数目光。

——无他,这熟悉的迷路感真是令人着迷。

「……」阿珉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或许你可以再问问路?」

言之有理,凤曲微笑迎上一位含羞带怯的少女:“姑娘,请问——”

少女应声抬头,她正在观察凤曲的仪容身段,听他口音也非本地,顿时更为热情:“郎君要往哪里去?群玉台?还是驿馆?”

自从武林大比宣布召开,七座主城的流动人口就远远超出从前。

不过瑶城本就临港而设,早早习惯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商旅行客,对凤曲这样的江湖人也向来热情。

阿珉提醒:「说你去慈心……」

然而凤曲嘴比他快:“我想去天香楼。”

阿珉:「。」

少女:“?”

少女果然迟疑片刻,目光在他漂亮的脸蛋和朴素的衣衫上频频打转。

凤曲回以无辜的注视,就这么站着,礼貌且乖巧地等待她的解惑。

“郎君……是去赚钱吗?”

“?”

少女却已看穿他的倔强,面带怜爱,诚恳道:“以郎君的风采,一定不会明珠蒙尘。”

凤曲听不明白,但感觉她似乎是在夸奖自己:“谢谢你?”

阿珉:「……」

-

天香楼并不是白天营业的地方,但有漂亮郎君出现在天香楼,依旧足够引起周围商户看戏似的旁观。

少女直将凤曲引到了天香楼前,临近离开还依依不舍。

凤曲开口道谢,却见少女一步三回头,隐忍地攥紧拳头:“郎君,你出阁时,我一定会来捧场的。”

凤曲:“?”

二师弟说,在海内遇到听不懂的话就尽管赔笑,反正以他的长相不会有人和他为难。

再就是要有礼貌,请、谢谢、对不起之类的用语挂在嘴边基本都能平安无事。

凤曲遂露出牙齿爽朗一笑:“谢谢你!”

阿珉:「……闭嘴。」

他只是被迫寄宿,还没打算寄鸡随鸡地跟这个蠢货一起出卖□□。

瑶城近来江湖人众多,商户们也都见多了这样负剑独行的少年侠客。

发现凤曲一个人停在天香楼前,正值空闲的琴行老板娘摇摇团扇,好意打趣:“少侠,你也是拿了群玉台的考卷,奔着引歌来的?”

凤曲立即走进琴行:“是的。她在这里吗?”

“你没找错,这里的确是天香楼。不过嘛——”老板娘以扇掩面,笑道,“想见引歌,你就这样两手空空?”

凤曲无措地低下头:“我没钱。”

“真谦虚,群玉台放过来的侠客哪个不是名门子弟?但你要是真的囊中羞涩,姐姐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这样啊。”凤曲乖乖点头,背好自己的剑,“谢谢姐姐,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叫“姐姐”叫得干脆利落,嗓音干净清越,临走还不忘向老板娘行了一礼,又眨眨眼:“对了,姐姐手上的玉镯……”

老板娘低头看了看,信口道:“前些日子不小心磕伤了,想着裂痕不大,一直不舍得摘。”

“姐姐何不试试描金?”

老板娘闻言微愣,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噗嗤一笑:“——你小子。”

随后她脱下玉镯,信手递了过去:“你要是帮姐姐补好,见不见得到引歌,姐姐是不能保证。但至少这天香楼的入场费,姐姐就替你付了,如何?”

她说这话时,原本涂脂抹粉略显得几分庸俗的妆容竟现出一丝妩媚。

耳垂上硕大的玉珠耳坠映衬日光,耀眼无比。

眼波更是流转多情,似笑似嗔地抬手拂过凤曲指尖:“少侠叫什么名字?”

凤曲将手一缩,恭恭敬敬接过玉镯,笑容谦逊:“在下会尽全力一试。”

接着他便主动拿起柜台上记账的毛笔,在老板娘递来的纸张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老板娘眯眼品读:“凤、曲。没有姓氏吗?”

凤曲一笑:“我是一介孤儿,江湖人能有什么姓氏。”

“有理。”老板娘点点下颔,目光又落到他的佩剑上。

可惜凤曲向来把他的佩剑藏得严密,在城中行走时连剑鞘也会用布包裹,根本不能看出来历。

凤曲也不耽搁,就近坐下。

不多时,琴行伙计送来一盒本金。

本金较之亮金难度更高,且更贵重,但凤曲只是瞄了一眼,便从善如流地接过细笔,蘸取本金,就着玉镯上的细微伤痕开始勾画。

半盏茶后,素净的玉镯上浮现出三两株遒劲瘦挑的竹。

老板娘坐在他的对面:“寻常描金,不都是画牡丹么?”

“姐姐也说那是寻常描金了。”凤曲描罢,笑答,“我哪能和正经的匠人相比?”

老板娘笑而未语,接过玉镯观察。

凤曲描绘的竹纹挺拔疏落,着墨均匀,寥寥几笔形神兼具,怎么看都不像生手。

“姐姐言出必行,今晚在天香楼的花费,姐姐都给你包了。”

但她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引歌可不是有钱就能见到的,而且,今夜她早就有约。凤曲少侠还是不要浪费姐姐的心意,何必总惦念着引歌和所谓考试呢,你说对吧?”

“那可不行。”凤曲笑笑,起身收拾佩剑,重新背回背上。

老板娘惋惜地一叹:“好吧,你且去罢。只消告诉天香楼的人,你是秦家的贵客。”

秦家。

凤曲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姓氏,阿珉提醒:「‘天权’本名秦鹿,瑶城侯就是秦家。」

凤曲膝盖一软,本就毕恭毕敬的态度顿时更有礼貌,只差没行一个三拜九叩的大礼。

而老板娘只是笑眼打量他,接着寒暄几句,便大方地放过了他。

-

“她说着‘不舍得摘玉镯’,手腕的肤色却完全没有色差。”

「以这家琴行的规模,不像能轻松拿出一整盒本金给生人挥霍的家底。」

“她一开口就是‘牡丹’花纹。她都不屑于装的!”

「她说了,秦家。」

好不容易闯进天香楼的凤曲依旧忿忿不平,回忆着刚才老板娘的行为举止,怎么想怎么怪异。

虽然对方确实帮他进入了天香楼,直接省去许多麻烦,但那样强的威压也把他震慑得好半天都挪不动腿,直到这会儿还是心有戚戚。

“她甚至不愿意直接给我一点钱。”凤曲抽抽鼻子,“比起实实在在的银钱,其实天香楼也没那么重要。”

阿珉冷笑:「真有出息。」

凤曲才不在意他明里暗里的讽刺,现在混进了天香楼,虽然还未到正式营业的时候,但堂中也有不少酒客正在赌酒。

大堂之东更是博戏的地盘,哪怕白天也照样热闹非凡。

对凤曲而言,最艰难的问题是——

距离夜晚降临还剩四个时辰,他要在这里枯坐四个时辰之久吗?

阿珉:「不然你要去支个地摊给人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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