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魏的律法,像李二壮这种借贷,他死后,妻子是不必须替他还清债务的。
妻子只要不拿贷来的钱,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再嫁。
这条律法,本是防止有人偷偷借贷,全交给另一人还贷。
如今,却成了李二壮留给阿湘的唯一活路。
但,阿湘没要。
阿湘原本就是孤女。
上无父母,下无幼童,人间只系着一个夫君。
她唯一的亲人走了,她的心便也不在人世间。
她的妆匣里放着沈妙妍给她的银子。
那些银子距离还清贷,其实也不差多少。
努力一两年,是够得上的。
若是李二壮愿意再等上一等……
那封婚书,是李二壮请村里的老书生写的。
老书生一辈子都在科考,一辈子都没考上进士。
他佝偻着背参加科考,又佝偻着背,教村里其他要考的小孩识字。
村里穷,没那么多孩子学得起,老书生便接一些替人写信的活。
这是他写的唯一的一封婚书。
毕竟,夫妻二人若是都不识字,婚书写来给谁看呢?
李二壮给阿湘说过。
“这婚书,一人一封。”
“若是哪日,你觉得苦了,便把你的那份婚书给我,我放你走。”
阿湘摇头。
她不怕苦。
“那你呢?”
“我?”
男人大笑。
“你把它,缝进你送的这个香囊里。可要缝死了!我要一辈子戴在身上的!”
阿湘的那封婚书,静静地躺在她的妆匣里,压在银锭的下面。
而李二壮的那封,被沈妙妍拿在手中。
此时,竟然还有附近的地痞流氓,被不知道谁雇佣了,上来讨债。
沈妙妍正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这一来,便是彻底撞了枪口。
三言两语,律法讲清。
可这群人还在胡搅蛮缠。
有人见这里除了沈妙妍和邻居婶子,只站了一个年轻男人,更是想要直接动手。
沈妙妍眼中有火在烧。
“看什么?小娘子,细皮嫩肉的,还想跟小爷我动手不成?”
“小娘子,舍不得这院子?那还不简单?等小爷我住进来,你跟小爷我,继续住这……”
“动手吧。”
沈妙妍没耐心听下去了。
她话音未落,旁边房间瞬间涌出来十好几个带刀大汉。
在地痞流氓惊恐的眼神中,大汉冲上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震云镖师也是各个都窝着火的。
阿湘是个好人,这几天待他们尽心尽力。
刚刚死在了他们眼前,用那种凄惨的方式。
他们四处跑,找了两天的人,已经死了,本就憋气。
刚刚又看了这憋屈事,谁也没比谁心情好。
眼前的人找上门来,不打都不解气,各个下手重得可怕。
流里流气的无赖被打得嗷嗷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只能抱着头四处逃窜。
临走前,还撂了狠话,说是找人再来。
让她等着,人来了叫她好看。
沈妙妍冷着脸,由着他们逃。
她还怕找不来人呢。
她倒要看看,人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是谁还在无视律法,强占民田!
那两封婚书,被沈妙妍收到了一处。
阿湘她暂时没有安葬。
她要去县衙,把李二壮的尸身请回来。
没等她去,人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官袍,带着他的乌纱帽,大步流星地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何人在此聚众闹事,欺压我本地百姓?”
他身旁,刚刚被揍的地痞无赖,顶着一张青肿的脸,冲着这边指着。
沈妙妍抬眼去看。
潞城的县衙,董飞英。
董飞英此人看起来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若不是他正气势汹汹地冲着沈妙妍而来,她还当真要以为他是个什么忧国忧民的好官了。
董飞英黑着一张脸:“就是你们在此闹事?”
沈妙妍反问:“何谓闹事?”
“聚众殴打我治下子民,还不承认?”
董飞英眼睛一瞪。
沈妙妍冷笑:“大魏律法什么时候连还手都不许了?”
董飞英闻言,狐疑地上下扫视了她一遍。
见自己确实不认识,他又放下心来:“你们单方面殴打他人,本官都站在眼前了,竟然还倒打一耙!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他身后,十几个衙役听命,手持官刀冲了上来。
沈妙妍抬手,震云镖师便当真同衙役动起手来。
这一动手,竟是给董飞英吓得后退几步,一边退,还一边嚷着:“你们竟然和官兵动手!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远处,李家村的其他人躲得远远的,正冲着这边议论着。
沈妙妍漠然地看着神色慌张的董飞英。
欺软怕硬,仗势欺人,既无仁心,也无智勇。
这就是大魏选出来的,管理一方的父母官。
哪怕不算上一世的仇。
这大魏的掌权人,也该换换了。
董飞英到底没能把沈妙妍一行人抓走。
不仅仅是打不过的缘故。
还因着有一队军容肃穆的士兵,出现在潞城管辖下的李家村。
领头的将军从马上跳下来,对着沈妙妍抱拳:“沈小姐。”
沈妙妍转头看去。
那人看起来颇为年轻,身姿挺拔,眼睛里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那种锐气。
若是再看得仔细些,便能看到表面方正之下的肆意。
年轻人眼睛盯着沈妙妍,很隐晦地打量了一遍,然后很爽朗地笑了:“未来的文王妃对吧?在下唐嘉木,现任淮州驻军使。”
淮州驻军使。
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刚好掌控淮州地界三分之一的兵权。
……叫她未来的文王妃,看来是因着谢昭的缘故才来这里的。
她倒是确实给谢昭送了信,述说淮州情况,请他在京中多做转圜。
但,即便是他收到信立即动作,也应当没这么快才对。
这位唐嘉木,和谢昭,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沈妙妍思考只是一瞬间。
她笑着对唐嘉木道:“多谢唐驻军使。”
唐嘉木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平衡。
在沈妙妍的示意下,震云众人收刀,撤到沈妙妍身侧。
另一边,没有董飞英的指示,衙役们也同样向后撤,他们显然陷入了混乱。
淮州驻军使。
潞城的衙役中,还是有人认得的。
既然不是有人假冒淮州驻军使,那就是他们卷入了党派争斗。
他们今天出来办的事,可大有文章可言。
谁也不想上赶着去做出头鸟。
董飞英惊疑不定,一双眼睛在唐嘉木和沈妙妍之间来来回回地看。
“驻军使,就算这是你的人,也不能纵容她欺负我治下的百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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