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房屋毁坏,司马师和羊瑜这夜宿在了张夫人处。
经了这场大火,司马师自然没有再要圆房的心情。
抑或从一开始,他今夜便未曾想要真的与她圆房。
这于羊瑜而言,算是一桩幸事。
两人洗漱过,司马师便自顾自睡去。
自始至终,对于这场大火,羊瑜什么都没有问。随丈夫下楼见到火场外的公婆和小叔小姑们时,她面上波澜不惊,一一应对得宜,不但未曾流露一丝慌乱,反倒说“让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受惊了。”
司马师睡,羊瑜也睡。她心里定好了今后的打算,知道半夜三更烦恼无用,不如养足精神明日好生应对,所以干脆睡去。
第二日司马师先醒,见羊氏在旁边安然睡着,不免暗暗称奇。
羊瑜醒时,见司马师衣衫齐整坐在放灯的桌子边,眼睛正看着她,便忙起身,问了安,又赔礼说昨儿因为劳累,一不小心睡迟了。
司马师微笑道:“无妨。知道你劳累,所以没许下人叫醒你。”
羊瑜又谢过他体谅。
羊瑜更衣梳妆,司马师没有避出去。
司马师不避,羊瑜也不拒绝。
他全程看着她洗漱过,换好衣服,又去镜前坐下,出声道:“你倒是大方。”
羊瑜笑一笑。
司马师便站起来,去她身后站着,往镜子里看。
羊瑜见镜子里多了个男人,心里没防备地一痛。从前闺阁中,坐于妆镜前,也曾幻想过多一个人入镜。却并非眼前这个。
她微微垂眸,视线错开那人影,对着镜中笑问道:“夫君可肯为我择钗么?”
司马师伸手在她妆台上划过,选了一支双股金雁钗,又择了一枝金摇叶、一副明月珰。
他亲自为她簪戴,一手扶着她发髻,一手试探着将钗送进去,一点都没勾散她头发,也没有刺痛她。动作娴熟,显然是做惯了的。
更不用说他选择钗环的式样。
临去敬茶,司马师又特意嘱咐了,叫人给她换了软底些的鞋,说母亲那里规矩大,恐怕她要站许久。也说了,母亲只是严厉些,并没有苛待的坏心,请她暂时忍耐过这一日就好。
“要站许久”。司马师知道“要站许久”,是因为谖容当初真的站了许久么?谖容只那样“站”了一次,还是日后常常“要站许久”?
他若真的心疼,开口在母亲面前为她寻一个理由,提前走了便是,站都不必久站,何必换鞋?
往好处去想,或许当时司马师曾开口为谖容争一争,只是对自己懒得费力,所以才拿鞋子敷衍。
但无论怎样,羊瑜面上笑着谢过夫君提点。
中堂敬茶,将司马家长辈平辈小辈们一一见过。
谖容的公公,像一只笑面的老狼。
谖容的嫡婆婆,像一头满脸横肉的虎;庶婆婆们,都像华丽而贪吃的貂。
谖容的小叔们,都像精明的豺,各有各的精明处,从目光里透着。
谖容的妯娌们,都像滑不溜手的漂亮狐狸。
谖容的孩子们……孩子们一个个被引到她面前相见,斓儿、玫儿、敏儿、斐儿、致儿……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有她的影子。斓儿眉眼像她,光辉熠熠,神采飞扬;玫儿脸形像她,小方脸,娇俏又不失棱角;敏儿鼻子像她,高挺英气;斐儿嘴巴像她,朱樱润泽;致儿五官单挑出来都与她不相像,但凑在一起,却宛然就是小时候的她……她们是谖容的孩子,她们站在这,就好像谖容活生生站在这。羊瑜的眼里涌起泪涛,生生忍住了,只亲昵地拍了拍最大两个孩子的肩膀。
大人们散去,孩子们也带下去,只留下婆媳二人训话。
张春华力赞夏侯氏,说有名门之风,端庄得体,大方周全,帮忙打理着家里上上下下,事事亲力亲为,孝敬公婆,体贴夫君,友爱妯娌,又将孩子们教养得极好。只是没有福,年纪轻轻中了时疫,不幸去世,全家上下无不痛惜追念。
羊瑜听进耳朵里,毫无感动,只有一阵一阵的心惊、一阵一阵的心痛。
那个活泼明媚、仿佛阳光下春风般无拘无碍四处驰骋的谖容姐姐,嫁进司马家后,竟是过着这般循规蹈矩、劳心费力的日子么。
六年里诞育了五个孩子,还要操持这么大的一个家。若非那盏灯的蹊跷,说她是积劳成疾而死,都不奇怪。
张春华转而说起吴氏,便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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