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自习轮到余炽坐讲台盯。
她脑海中还回荡着傍晚和张英伟的约定,试卷也写得心不在焉,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胃痛沿着血液蔓延。
余炽用手按住胃部,额头逐渐冒出冷汗。她忍耐了一整节课,等到下课铃响的一瞬间立刻起身出了教室。
张英伟恰好在办公室。
她请了假说要去医务室,张英伟不太放心,“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叫个人陪你。”
“不用,”余炽连摆手都摆得有气无力,“我自己去就行,您找周容温或者刘文昊帮忙盯一下晚自习吧。”
她出了教学楼,一个人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晚间的一中亮起一排又一排的路灯,夜风中树叶沙沙作响,余炽浑身冒的冷汗被吹干又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她实在太痛,挣扎着走到医务室,几乎要当场昏厥。
值班的医生连忙来将她扶住。
“怎么回事?”
余炽被她扶着躺到病床上,手还是紧紧按着胃部,“胃疼。”
医生手脚麻利地问清楚情况开了药,拿了吊瓶朝余炽走过来,“把手伸过来,输液。”
她其实有点怕扎针,可这会儿胃部的痛感已经完全取代了恐惧,催促着她将手放到医生手边。
细长的针头刺进皮肤的那一刻,余炽想起小学时自己也是住校,有一次生病严重,顾静没空来接她,叫班主任把她带去学校医务室输液。
不知道是因为她体质敏感还是那个医生技术不过关,针头刺进她手背没多久,余炽就看到自己手上扎针的地方鼓起一个大包。
她害怕极了,把医生叫过来拔针,最后靠吃药捱过生病漫长的一个月。
余炽闭上眼睛。
胃部的疼痛似乎有燎原的趋势,将她浑身都烧得滚烫。手背细微的痛感同肠胃的感受连成一片,她整个胸腔都漫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潮湿。
她盯着输液袋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的液体,再疲倦也不敢睡。
对她而言,成长的课题似乎是关于如何在期盼中,无望地等待。
/
“周容温,你帮余炽盯一下今天的晚自习。”
张英伟撂下这句话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周容温搬着自己的试卷和练习册坐上讲台,等前者从后门出了教室,视线才回到余炽摊开的物理试卷上。
他在试卷一角发现一颗泅开的水珠。
是眼泪吗?
周容温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帮余炽把散开的卷子理好都夹进物理书里,写了两道题却又心不在焉地回想起从心理课结束到晚自习余炽的异常,她晚上似乎又没去吃饭,第一节晚自习还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整个人便不太对劲,好像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整个人都显得很颓。
上节课坐讲台上盯晚自习的时候他没太关注余炽的状态,只知道下课铃一响她便捂着肚子跑出去了。
胃病又犯了?
周容温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这人明明知道自己有胃病还不吃晚饭可真是任性,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现,记起下午心理课上心理老师看向余炽的、复杂的眼神。
他猜对了吗,余炽的心理似乎真有点问题。
他对这方面的直觉还算准,或许是因为哥哥之前生过病的缘故,会下意识地更在意周围人的心理状态。余炽这个人实在太反常,明明表面上是个热情开朗的性子,对人对事都很和善,可再往内窥探又能发现她的许多破绽——关于楼道里身子探出窗外、背着所有人流泪,或是关于那道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不小心划破的伤疤,再是脚腕上那道似乎是烧伤的痕迹。
周容温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余炽的好奇已经远超常人。
但这是因为他青春期疯狂生长的名为“喜欢”的情愫,还是单纯因为余炽这个人本身藏起来的太多秘密?
他不知道。
又或者说,二者皆有。
余炽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又像一株小心试探着世界的含羞草。
从她转学过来之后,周容温用来缓解学习压力的速写本上便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余炽的身影,甚至到了现在,他几乎不再画别人。
每一幅速写下方都有他随手写的铅笔字。
“惊鸿一瞥原来是这个意思……
喜欢喝牛奶,喝奶的时候很像猫。
貌似害羞和生气的时候会红耳朵。
是个学霸,成我同桌了……为什么哭?
好像在躲我……
被老张抓壮丁当班长了。
被秦栩那厮的美色勾引了吧……
我觉得她有点问题。
如果我当时再跑快一点就好了……
……”
他对余炽的关注和在意似乎通通过载,以至于冒着被发现侵犯她肖像权的风险在速写本上画出一个又一个余炽的分身。
在这样的过程里,他好像窥见余炽本体的一点踪迹。
物理试卷上的那颗水珠分不清是滴落的冷汗还是眼泪,可他笃定,关于余炽这个人的答案,不是浮在表面的乐观和快乐,而是更深处的、直抵心灵的谜团。
其实她和他哥哥完全不一样,可周容温不知怎么总在看余炽的时候恍惚地想到被情绪和痛苦折磨的兄长,像是共通的幻觉。
他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后将余炽的物理试卷抽出来,在那颗水珠留下痕迹的地方,用铅笔画出一个圆滚滚的玩偶。
开心点,余炽。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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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炽昨天输了液回去正赶上熄灯,摸着黑悄悄地洗了漱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早上居然还是因为生物钟醒得很早。
被路紫怡拉着盘问了昨晚的去向,后者得知她因为胃病甚至输了液之后几近暴走,发誓以后三餐都会盯着她按时吃。
今天是英语早读。
余炽的胃输了液之后好了一些,早上喝了小米粥又吃了药,站在讲台上领读。赵莹依旧是来转了两圈便又走了,余炽靠着讲台逐渐开始发呆,直到面前的胡高达冲她挤眉弄眼,“炽姐,你昨晚干嘛去了啊?”
“胃病,”余炽头也没抬,“去医务室输液了。”
胡高达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她“嗯”了一声,抬头想叫他专心背单词,却一下子瞥见旁边周容温满含深意的眼神。
“好好背单词啊,”她立刻又低下头,“别跟我搭话了。”
晨读结束后的第一节课是物理,余炽昨晚没写完物理和语文作业,张英伟知道她是因为生病也没说什么,还是照着老样子先讲解作业再开展新课。
余炽将物理试卷翻开跟着听,却在角落里发现一个看上去有点胖的小熊玩偶。
她一下子转头看向周容温。
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推过来一张纸条,【你不觉得你跟它长得很像吗?】
【哪里像!】余炽笔尖的力度似乎昭示着他的不满。
讲台上的张英伟写完板书转过身来。
周容温没再回纸条,趁着张英伟侧身讲题的功夫小声开口,“看上去憨憨的。”
他声音很含糊,余炽没听清,硬生生忍到下课才追问,“你重新说一遍,我和那只胖熊,哪、里、像。”
“都挺可爱的。”他说。
余炽没反应过来。
她很确信刚刚上课周容温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的似乎是两个叠字,听上去不像是夸奖的话。
“不信。”余炽瞪他,“你说实话。”
周容温将她的试卷拽过去,在那只熊旁边跟上次一样留下一个花体英文签名,想了想,又加了点什么。
余炽没看,等他把卷子还回来一下子扭过头去不理人了,但周容温不依不饶,“我说真的。”
真是实话。
“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余炽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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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过后又埋着头学了将近一个月,余炽迎来在一中的第一场期中考试。
这种考试跟学校自己组织的月考不太一样,河一通常会在这种时候找到另一个学校举办联考。
前两天余炽给顾静打电话汇报这件事,顾静要求她必须保持在班里第一年级前三。
在重点班保持成绩哪有那么简单,余炽在心里叹气,但依旧对着顾静应承下来。
她早上起来又争分夺秒地看了会儿错题本,跟路紫怡在楼道口分开去往不同的考试教室。
第一考场内只有“沙沙”的翻书声。
余炽放轻步子进了教室,却还是有人在她进门的一瞬间看过来。八卦果不其然就是人类的天性,余炽僵硬地走到贴着“2”的桌子上坐下,感受到身后密密麻麻传来好奇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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