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腊月时节,日头升起的时间一天晚似一天。好在今儿瞧着是个晴天,天上密密沉了些日子的乌云随着昨日的寒风散去,一线金黄日光便毫无遮拦地从东方地平线升起,明晃晃的耀眼。
裴夫人晨起后便得知了裴钺昨日晚间已回府的消息,即便听人报说世子已经早起去候着面圣,此时并不在府中,也是喜不自胜,平素端和的面上笑意盈盈。
虽得了报平安的书信,哪及得上儿子平安回来这一事实来得让人放心?
领导高兴,下面的人能感受到,也免不了露出几分喜色。裴钺在家歇了一晚上,一早便离开,人还没露面,府中却已处处都洋溢着喜气。
醒来后得知裴钺昨日晚间已经回府的明棠心下微讶:裴钺昨日歇在了前院?
估摸着那时候她应是已经睡下了,明棠心下微微一动,笑意自然而然流泻出来。
一旁服侍的红缨看得一怔:“少夫人今日可真好看。
并不是长相与往日有了什么变化,而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欢喜让明棠看起来生动至极。
闻荷将明棠指定的步摇斜斜簪在合适的位置,取了靶镜,与她面前铜镜一前一后,方便明棠审视发型,悠悠叹息:“要么人家常说容光焕发呢,今儿可算是见了。
明棠斜睨她一眼:“若是再胡说,我放了折柳的假,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无精打采。
闻荷立时换了语调,殷勤备至:“少夫人要不要换个步摇插戴?我记得这支已经戴过好多次了,且也不是很搭今日的衣服……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等裴泽醒了,用罢早膳后,一行人往裴夫人处过去。
过程中,还在念叨明棠:“娘昨日讲故事睡着了,没听完~
明棠满口应是,心中再次为自己的催眠专用神器点了个赞。
*
今日是小朝会,素来只有到了品级的官员才能参加,程序也就简单许多。皇帝处理了几件小事,便命散了朝,回到御书房中,先把沉重的朝服换了,坐在椅上,稍稍放松了一会儿,汪伸已经来报都有哪几位候着求见。
“裴钺不是回来了吗?宣他进来。
朝中能做到三品大员的,多半都已是五十朝上的年纪,几位阁老中更是有已年逾七旬的。皇帝体恤群臣候见时辛苦,凡有人候见,皆是在偏殿坐着等候。
听说皇帝召见,裴钺起身,略应一声,便往外走去。刚跨出门槛,迎面遇上正随着内侍往偏殿过来的明侍郎。
因不方便说话,裴钺只脚步略停
了停,冲着明侍郎点头示意,随后追上内侍,继续往正殿中过去。
裴钺身后,一众候见的官员瞧着他颇显年轻矫健的步伐,不动声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裴世子前些日子出外差,听说便是往陕西去了,如今既然已经回来.
目光落在刚进门落座的明侍郎身上,有人羡慕道:“明兄这女婿可真是年轻有为啊。
在他们眼中,世子这身份反倒代表不了什么,不过是领一份朝廷的禄米罢了,能被皇帝信任、派了差使,才是裴钺这个人的份量所在。
明侍郎淡淡一笑,颔首示意,却也不多话,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十分稳得住。
这种不欲与人多说话的姿态,明侍郎自一步步升迁到如今,已经掌握得颇为熟练,尤其是最近这些天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多,明侍郎越发熟练。如今稍稍端正坐姿,敛了眉目,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为正事烦心的气质,还欲搭话的人也就自然而然歇了找他说话的心思。
殊不知表面端容严肃的明侍郎此时正在心中暗爽:小女儿再嫁找了个比前女婿更好的夫婿,明侍郎想想便觉得心下舒坦。
随内侍到了正殿,正迈步进去的裴钺却没那么多心思,只模糊想着,明棠的眉眼似乎更像岳父一些。
龙涎香气淡淡蔓延,裴钺行过礼,将写好的折子递上去,便垂了手,静静等候。
皇帝翻开,初时还表情平静,翻到后面,怒火不由升腾:“真是好大的胆子!
族中最高也不过是个四品官儿,也就在凤翔那样的小地方算得上当地望族,竟敢因不满知府清查隐田,推波助澜,害人满门后差人到京城拦轿鸣冤。
想着,眉梢一动,命汪伸:“宣晋王过来。
皇帝宣召,晋王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站在了御书房中,行过礼后,显得有些疑惑,显然不知父皇为何突然召见。
命人将那折子递到晋王手中,皇帝淡淡道:“你先看看。
晋王看至一半,亦是怒火升腾:“这不可能,刘氏素来胆小良善,可见刘家教养如何,刘家又怎可能做出这样骇人听闻之事?
皇帝定定看了他几息,对晋王所请之事不置可否,见晋王在他目光逼视之中依旧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模样,心下失望至极:他欲知真相,前后派了两拨人过去,一应说辞都对得上,才能认定凤翔之事究竟如何。
而晋王,他的长子,不管
心中作何想竟能当着他的面把因侧妃品性好侧妃家中便不会犯下这样过错的话说出口.
“你回府去吧在府中好好反省反省等想明白了再出来。”皇帝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摆手命人下去唤来汪伸“宣刑部侍郎过来。”
晋王不意皇帝竟是这样一言不发便禁了他的足不由慌乱:“父皇儿臣不过说了句话有哪里做错了吗?”
皇帝轻“嗯”一声:“想不明白就回去好好想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哪了给朕上折子让朕看看。”
瞧着晋王临走时还似有些不满地偏头看了裴钺一眼皇帝心下竟生出些淡淡疑惑:难道是他真的老了
裴钺折子写得清晰全面几处细节更与他先头派过去的人说辞重合皇帝看看站在堂中长身玉立颇显气派的裴钺再想想自家那个证据摆到脸前不管青红皂白先为侧妃娘家开脱的长子摆摆手:“出门这些日子回衙门看看便归家吧给你放几天假好生歇一歇。”
裴钺躬身应是这便告了辞。
他离开这些日子金吾卫中颇有几件下面人不好代他做决定却又可以拖一拖的事务积累下来知道指挥使回来了来请示的人络绎不绝忙完时已是下午。
正欲归家以虞国公家三子虞高轩为首的几个人兴冲冲过来要邀他到酒楼中为他接风洗尘。
一群人簇拥着裴钺有心拒绝但众人诚意相邀又要么是交好的勋贵子弟要么是他的得力下属裴钺只得应下事先说好:“便只用顿饭就好。”
相携去了酒楼见裴钺果真打定主意滴酒不沾素知裴钺脾气的众人也不费功夫劝他要了酒来:“上好的梨花白可惜世子没这口福了。”
众人年岁都不大最年长的也不过是刚至而立之年因裴钺离了衙门后素来和气众人也放得开不过片刻气氛便欢乐起来。
晋王府中却是气氛正僵硬。
晋王妃瞧着对面晋王那张阴沉的面孔也没了心思吃饭命人将东西撤下屏退众人微微蹙眉关怀道:“殿下自从宫中归来便是如此可是父皇训斥了?”
白天王爷被陛下召见归来后却是大发脾气谁都不见直到晚间才来了她这里说要一道用膳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王妃是母妃为自己千挑万选的与皇家连着关系的贵女在几位王妃里出身算是个尖儿晋王一向很以自己能娶到这样的王妃为傲。
此时听王妃问
了,他也不遮掩,直接将上午的情景复述了一遍,说到最后,犹有些气恼:“刘家着实可恶!竟敢私下做出这样的事,还不做的周密些,让个毛头小子一查便查了个掉底。
想了一天,晋王不至于还认为这事与刘家无关,心中却是又恼刘家私自行事,又恼刘家办事不力。
要是真能把这口锅牢牢扣在李知府的身上也就算了,有个做了这样事的儿子,礼部的李老头肯定也做不长了,他正好想个法子推个人上去。
省得在礼部尚书这个最适合上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位子上的人是个脾气臭倔的老头,半点暗示都看不懂。
晋王妃却是只听见了“刘氏素来胆小良善这几个字便已心中警铃大作:一个能抢在她前头生下庶长子的侧妃胆小良善?晋王妃颇觉滑天下之大稽。
瞥了眼晋王的神色,晋王妃斟酌道:“许是刘家从什么地方,知道了殿下对李尚书不满,恰逢李知府在凤翔为官.于是忖度着殿下的心思,想着把这事办了,好到殿下跟前邀功。
偏偏一家子没料到那人没死成,便没如预想中一般掀起轩然大波,引得皇帝震怒,反倒让皇帝下定决心细细查探有无隐情。
见晋王似是在回忆,随即面上浮现出一点怒火,晋王妃先是不悦——丈夫竟真在刘氏面前说过这些外头的事,随之压下,趁势道:“今日父皇不悦,多半也是因为殿下只听了那是刘氏娘家,就先为之开脱。她含糊道,“为者,最忌因好恶定生死。殿下是长子,父皇对您定然心中有期许。
晋王听得入神,听至后面,面上阴霾散去许多,拍了拍晋王妃手背:“陶宁,多亏有你。
晋王妃含笑垂首,继续道:“为今之计,还请殿下上书悔过,随后自请禁足,闭门不出,为父皇母后祈福,待年前宫宴时再出府。总之,把悔过的姿态做足。
晋王连连点头,晋王妃犹豫半晌,补充道:“还有,刘侧妃.如今眼看着刘家要获罪,虽说罪不及出嫁女,但有个罪臣之女的母妃,恐怕大哥儿日后也会抬不起头,不若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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