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尘默许，洛二随即抽开锁妖囊的绳结，锁妖囊里立刻便流出一股白烟，直到白烟流尽，在地面上团成一团化成人形。

白鼠精颤颤巍巍的抬头，两人定睛一看，也是一个娇俏女子模样，可压根儿就不是言栀子。

洛二疑惑，将锁妖囊倒过来里外翻看，不仅没有找到言栀子的身影还因为上下颠倒使锁妖囊散发出极重的臭味，顿时呛到鼻子咳嗽起来。

“你不用找了，言开已经死了。”白鼠精这锁妖囊内窒息多时，此刻无比虚弱声音如蝇哼咛。

“言开？”洛二疑惑。

叶尘闻到臭味便猜到七八分，他曾经去过战场，锁妖囊现在散发出的臭味正是尸臭，于是开口说道：“没猜错的话，你们一个是人，名叫言开，一个是白鼠精，也就是你，叫栀子。”

白鼠精很欣慰的样子，苍白的嘴唇勉强勾出一抹笑。

“难得，有人能认出我跟她不同。”

此时洛二脑中不断思考着这些话的联系，最终也得到了答案，怪不得那时候她被擦亮眼睛却根本没看出言栀子是妖。

“言开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如你们所见，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我，只不过是她的替代品罢了。”

白鼠精说着，逐渐瘫倒在地上。

洛二与叶尘对视一眼，明白不能让白鼠精就这么死了，于是洛二施法为白鼠精输送灵力。

直到白鼠精再次抬起头，两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多年前，盛国还未建的时候，这里还叫赴月城，城中西市，有位擅长制香的奇女子，名叫言开。言开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其父为另娶便将其弃于荒野，但言开吉人天相不仅没有被野兽吞食还被蛇妖冷香所救，冷香扶养她长大成人。言开这个名字是冷香给她取的，其意是希望她时时喜笑颜开。

言开生来自带体臭，便一直执着于制出掩盖自身臭味的香，却一直未能如愿。一年，赴月城突发鼠疫，言开不幸感染，冷香为她四处求医却都无力回天，最后冷香用自己一半的修为给言开续命，却也只留住了言开两年的生命。

最终言开在二十岁的年纪，死在冷香身侧，冷香万念俱灰迟迟不愿掩埋言开的尸身，一直与其同榻而卧。冷香日日都会采来鲜花放在言开尸身旁，却依旧挡不住言开的尸身日渐腐烂。

一日，一仙人途径，见蛇妖情困于此实在不忍，便送给蛇妖一盒定颜膏。

仙人离去后，香粉很快便用完了，冷香四处寻道人不见，最终迁怒于左邻嬉戏的女童，用女童的鲜血滋养言开尸身。经此一事，赴月城人人驱逐冷香，她无奈只得带着言开藏匿到了山中。

冷香在山中无意发现了古煙国的传说。传说古煙国的公主身带体臭，国王便杀了嘲笑公主的妃嫔，用妃嫔的心头骨磨粉制香为公主治疗，而心头骨粉有奇效，竟能使肌肤生香，也因此真为公主治好了体臭。

冷香随即返回赴月城杀了一个女子，又用其心头骨制香，涂抹在言开尸身之上，真的掩盖住了尸身的臭味，但尸身还在不断腐烂。因言开死于鼠疫，冷香抓住在山中修炼的白鼠精，强迫白鼠精用多年修为修复言开尸身，又因不满修复时间过长，便强逼白鼠精附身言开身体。

最终，言开重生了。只不过皮囊之下，藏着白鼠精。

“这些年我一直扮演她，我好累啊。”

白鼠精的一面之词将她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洛二与叶尘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易相信她。

“你们将我收进锁妖囊，毁了我在身上的法术，倒还给我了自由身，不管将来是死是活，我庆幸终于可以做我自己了。”

白鼠精双眼含泪，说罢如释重负般双眼一翻昏过去了。

洛二怕白鼠精使诈，用捆仙绳将她绑了放在灯架旁，趁着烛光便于看顾。

收拾完白鼠精，洛二在石柱旁坐下，问叶尘道：“她说的，有几分可信？”

叶尘也靠着塌了一半的石柱坐下，而后不断揉着自己的膝盖，有些疲惫的说：“八九分吧，白鼠精周身纯净的确不曾杀生，锁妖囊也是因融了言开的尸身才会散发如此臭味，剩下的，信不信也不重要了。”

冷香残害生灵是事实，不管她因何缘由，都是罪无可恕。

洛二看出了叶尘腿部的不适，却没有说话。正如白鼠精说的那样，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些？洛二一概不知，既然不知也就不必好奇，不好奇就更不必多话。

“我该回去了。”

“你自己能看住她吗？”

叶尘已经超出约定时间太久，他害怕再不回去白棫一个人会瞒不住。冷香已经算是落荒而逃，即便担忧言开，但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回来。索性他先回去一趟，九天晨会上点个卯再下来。

“可以，你回去吧。”

白鼠精现在被捆仙绳捆着，颈后还贴着定身符，她实在不需要担心，况且经过方才的对决，她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有些勇气和能力的，实在没什么可怕的。

叶辰点头，腿上的不适让他站起来时有些艰难，只能扶着柱子起身，一步一坡地朝外走去。

平时他离开都是半句话的功夫立刻就消失了，今夜倒是一步一步往外走，洛二觉得很是不同，或许是今夜的打斗耗费了他不少力气，此刻没能力再移形换影。

“叶尘。”

才走到门口，洛二便出声叫住了他。

叶尘回头，洛二枕着双臂靠在石柱上，微笑着说：“等你下次来时，告诉我你是谁。”

狐狸的话听起来好像不容拒绝，叶尘只得点头。

此时破晓，街道上已有人来来往往，甚至不少经过此处的人都驻足惊奇，昨夜还辉煌鼎盛的冷香阁一夜之间翻天覆地换了模样，但却无一人敢近前查看。但凡他们其实有一个胆大些走上前去，就会看到更令人惊恐的一幕，破败楼体西南角破烂桌椅堆积的地方，无数条小黑蛇都正紧紧缠在一个妙龄女子身上。

料是谁都没想到，冷香会杀个回马枪。

起初，摇摇欲坠的冷香阁内窸窸窣窣，洛二只当是那些家具摆件破落的声音，并未理会。可渐渐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当洛二看清楚周身围绕的小蛇时，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无数的黑色小蛇已完全将洛二缠绕裹紧，洛二全身不发动弹，唯有足尖还在挣扎，她双手被缠动弹不得，根本无法凝结法术自救。

她不认为自己会丧命于此，不仅是因为自己命不该绝，还因为尚未找到母亲，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但她不知哪里有可突破的地方。

脑中一道金光闪出，她忽然想起了使用捆仙绳的法决，若是自己能用意念催动捆仙绳，就能驱散身上的黑蛇，于是不再挣扎聚精会神凝聚意念。

终于，洛二收到回应。

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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