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料中的尖叫并未响起,夏安微微皱眉,看着她没有动作。
陆华京还想逗他,却见那人启唇:“陆华京,这句话你是不是经常同人讲?是不是碰上个男子就要逗趣一番?”
声音闷闷的,似乎带着点哀怨。
陆华京有须臾失神,不解:“为何这么问?”
“你…算了,”夏安望着她,忽然笑了:“世间女子皆薄幸,不是吗?”
“夜已深,本宫先告辞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抬脚便往夜色里走去,走得清高,走得坦荡,不知为何陆华京却在那抹坚毅的背影看出了一些沉闷,压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重担。
她下意识抬脚,却再意识到之后收回。
夏安不是她的任务对象,她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任务者最忌讳的便是招惹不相干的人,任何一个差错都会导致任务的失败。
她最后看了眼夏安,转身往另一处走去。
两人的身影交织在淮河中,纠缠最后走向分离,临到后头竟是谁也没有转身相望,仿佛仅仅是生命里的过客。
待陆华京走后,夏安脚步顿住,望向夜空,漆黑的夜里挂着一轮圆月,他喃喃道:“父亲,您曾经告诫我,女人是这天底下最靠不住的,可是……”
他转身望向远处那一点,仿佛那名惊才绝艳的女子还站在那里,同他嬉笑逗趣。偏偏那人冒犯至此,他却生不出一丝责怪的心思。或许在深宫待久了,总是对鲜活的人无法抗拒。
他能看得出来,陆华京她日必非池中之物,锋芒毕露却又恰如其分,谋略深远却小心谨慎,以及…藏在心中不可触及的冷漠,这样的人要为他所用,难如登天。
但他想做的事必须仰仗这样的人…,他望着浓浓的夜色叹了口气:“若是不生在皇家,那有多好…”
—
淮河旁,夜风肆虐,风一吹又助火势,宅院燃起的大火烧了一排又一排。
指挥的人倒是颇有本事,衙役们井然有序,配合默契,火势遂得控制,独留那间宅院还在冒火。
人影憧憧间,陆华京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想过去却听陈念之大喊:“都给我让开!陆大人还在里头,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人带出来!”
“陈大人三思啊,火势至此,陆大人怕是凶多吉少…您此刻闯进去,不过是平白配上性命啊。”
老百姓都在喊着“别去送死”,可边上那些当官的就跟木头似的,恍若未闻,稍稍劝阻下便罢。
通州城的官员和她们不是一条心,昔日的陆华京兴许会问责,今朝只当清风过耳,眼皮都懒得抬。权场上的弯绕太多,她得罪了人,这些人不趁势加一把火便是仁至义尽。
隔着人群她喊了声,陈念之转头一愣,泪珠几乎夺眶而出,她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猛得扑到陆华京身上:“大人,我还以为您…”声音沙哑,像是压抑翻涌的情绪。
陆华京倒退两步才堪堪扶住她,无奈道:“一个大女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还不赶紧起来。”
陈念之抹了一把泪,忽然看见陆华京的肩处正在冒血,手忙脚乱的从她身上起来慌张道:“大人,您流血了!”
“嗯。”陆华京显得过于淡定,无所谓地将松掉的布带重新缠上,对上陈念之欲言又止又带着点崇拜的神情,她督向一旁看热闹的人低声道:“回去再说。”
“嗯。”
巡盐使的案子已经查清了,她们没必要继续留在通州,至于太女和宋知克扣军盐的事,这已经算是谋反了。按照大夏律法,只要涉及谋反,锦衣卫可以直接抓人,不需要证据。就算她们把盐都销毁了,朝廷的卷宗也能查证,只不过要费些时间。
待大火扑灭,九宫锁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地的凌乱。
陆华京早有预料,想借九宫锁之事拉下太女不过天方夜谭,遂飞书一封,传信京城的锦衣卫,让她们来善后,抓捕宋知。
金銮殿上,朝臣各执一词。军盐一案关系重大,牵涉数位官员,每人用尽了毕生所学使出浑身解数,摆脱关系,一问便是不知顺手栽赃朝敌。直到宋知出来认罪自首,自称是见到军盐心生贪婪,一时冲动才下此毒手,坑害巡盐使。
朝臣恨不得此时有人担责,遂将全部过错归于宋知。起因罪证一应俱全,判做收押牢狱直接问斩,行事如流水潺潺,不见丝毫停顿。
金殿听奏时陆华京和陈念之对视一眼,恰都没提那晚地牢的事。她们自然明白,宋知此时出现不过是给人顶替罪名罢了,反正死无对证。
下朝时,女帝身边的近臣堵在陆华京跟前:“陆大人,陛下有请。”
陆华京查破军盐一事,破格提拔为锦衣卫千户,而陈念之也荣升百户一职替了陆华京的位置。陆华京心有疑惑,按理说女帝私下盘问通州一事,必不会只叫她一人,她与陈念之对视一眼,跟着柳长青进入内廷。
过了太和殿便是御书房,帝王宫阙形制相近,陆华京平日上朝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直到走到御书房门口,那两对金虎映入眼帘,她才后悔为何早些时候未曾发觉。
柳长青将她带至门口便退至一旁,陆华京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特别的神色,便推门而入。
御书房内沉水香缭绕,十二扇紫檀屏风错落排开,每一扇都绣着《山海经》异兽。龙案上堆着的奏折间,斜插着一柄未出鞘的匕首,那是先帝批阅急件时惯用的裁纸刀。东窗下悬着的一副帝王画像微微晃动,画中人的目光恰好落在进门者的位置。
女帝端坐在龙椅上,面前堆着奏折,手上笔墨不停,听见她来了也只是简单抬头,没有其余动作,似乎在试探她。
同样的陆华京也在观察女帝,女帝瞧上去年近五十,眼角细纹明显,可那双眼睛却亮的吓人,全是数不清的算计。
“陛下。”她拱手行礼,等了半柱香才听见女帝不咸不淡的声音。
“爱卿。”
女帝搁下手中奏折,抬头微微看她一眼:“过来,替朕研墨。”
“是。”陆华京走到龙案一侧,素手执墨,缓缓研磨,墨锭与砚台相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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