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第一天,姜淮月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观看开国大典,写心得体会。
许盈他们基本全年无休,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孤巢学生。发消息约沈梨出来玩,结果她说自己已经约了人了。
“抱歉淮月,(T?T)。等过两天,我今明都跟别人约好了。但是我保证剩下的五天都留给你!”
很好,非常好。她不死心,又在好友列表问了一圈。不是和朋支约好了,就是要和家人一起出去旅游。就连钟也说:“抱歉。这两天家里有点事,走不开。”
姜淮月瘫躺在沙发上,心如死灰。
平时周末一两天的假期巴不得约出去跑完半个地球,一到小长假个个都像皇帝似的政务缠身,难约。
虚度光阴只会让人生更废材。姜淮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她得给自已找点事儿做。
桌上还摆着她前几天翻出来的菜谱,想了想不如做两份盒饭送到父母工作的地方去。虽说医院管饭,但想要吃的那些菜未必有。
心动不如行动,姜淮月当即拍板,挽袖干劲十足。
糖醋排骨、蒜苔炒肉、韭菜炒鸭血,再加上紫菜蛋花汤。
完美。
姜淮月在橱柜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两个不锈钢保温桶。外婆没去世前也经常做家常菜让姜淮月送去,桶还是那个桶,只是送饭的人从外婆变成了她。
今天天气还行,姜淮月套了件暖黄色的外套就出门了。从家出发坐公交要坐六站。
“下一站,人民医院。请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姜淮月收回撑在下巴的手,拎起两个饭桶下车。
刚好上午十二点。她提前跟父母打过招呼,前台的护士姐姐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问候了一两句她就去父亲姜成海的办公室呆着了。
他们那边还在开会,姜淮月把饭桶放在桌上,坐着躺椅玩起了手机。
其实她也不知道玩什么,手指随便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干什么事都兴致缺缺的。
瘫坐久了还有点不舒服,她腾起身想换个坐姿。手机一挪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个穿蓝白条纹病服的女孩儿,女孩儿直勾勾地盯着她。
姜淮月一时被吓到,屁股没落稳,滑过皮革座椅重重摔在地上。
“哎呀。”说不疼是假的,碍于有人,她没好意思爆粗口。
女孩儿却狡黠地笑了:“你怎么跟见鬼似的?”
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出现,一双大黑眼睛盯着别人。姜淮月在心里默默吐槽。
笑完女孩儿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你是姜医生的女儿吧?”女孩儿说,“你叫,姜淮月。”
姜淮月拍了拍屁股后的灰,看着女孩儿身上的病服大概猜到她是姜成海负责的病人。
“怎么?我爸还在医院讨论我啊?”姜淮月心里发怵,老爸你不要什么都往外说啊!!!
“对啊。”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女孩儿坏心思想逗逗她,“你爸说,你三岁的时候尿床,尿完后跑过来说屋里下雨了。”
“啊啊啊啊啊!”姜淮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了,不许再说了!”
女孩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骗你的!哪有父母把孩子糗事往外抖的?”
“对了,我叫秦筝筝,风筝的筝!”
“呵呵。”姜淮月冷笑一声,坐回座位上不去理她。
“你生气了?”看见姜淮月不理她,秦筝筝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
姜淮月还是不为所动。
秦筝筝急了:“那我告诉你一个我的小秘密,你听完不准再生气,也不准告诉别人!”
“我小时候把冰箱里的鸡蛋放在自己被窝里孵,但睡着了啥也不知道,鸡蛋被压碎流的到处都是。我怕我妈骂我,谎说我自己尿床了,我那时已经六岁了,六岁呀!怎么可能还尿床!”
姜淮月笑了。
“感情尿床的是你啊?”
“哼,谁小时候不是这样过来了?”
秦筝筝双手抱胸,不屑地呵了一声。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再三叮嘱:“不准告诉别人!”
姜淮月:“知道了。”
“诶?你怎么认出我的?我爸还给你看过照片吗?”
秦筝筝腾出一只手将电脑旁的相框推到她面前。
照片上一家三口站在院子里,裹着大棉袄,喜气洋洋。她记得,这张照片是去年春节拍的。
之前相框里还是她小学六一儿童节的照片,再后面是初中毕业那天的纪念照。照片一直换,相框位置不动,她一时间没太注意。
姜淮月又问:“你哪病了?我爸是骨科医生,我看你活蹦乱跳的也不想手脚骨折的样子?”
“我健康着呢。”秦筝筝解释道,“我不归姜医生管。医院呆的太无聊了,我就喜欢到处逛。”
“健康你才不会穿着病服站在这儿跟我说话的。”姜淮月反驳她。
“反正是小病,过不了几天就出院了。”
秦筝筝很快跳过这个话题。
“你这里装的什么啊?”秦筝筝指了指桌上的两个保温桶,眼睛亮晶晶。
“午饭啊。有糖醋排骨……”姜淮月说到一半,顿了顿,“怎么,你想吃啊?”
秦筝筝点了点头,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姜淮月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很绝情地拒绝她:“NO。”
秦筝筝晃了晃脑后的小辫,咋呼呼说:“小气鬼。”
说完她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走了,来也如风,去也如风的。
又等了一会儿,姜成海和许盈他们才开完会。下午还有手术安排,姜淮月没待多久,等他们吃完饭就拎着保温桶离开。
她走出楼道,楼梯间秦筝筝喊住她。
秦筝筝:“喂,你明天还来吗?”
姜淮月刚想说可能不来了,回头看见秦筝筝无措地抓着衣角。她想,秦筝筝一个人大概是怕孤单吧。
“还来。”
“我明天还来。”
“你想吃我做的饭吗?”姜淮月提起一只保温桶晃了晃。
秦筝筝重重点头,咧嘴笑了。
“想!”
十二点整,钟家。
饭桌上寂静无声,墙顶的水晶吊灯明晃晃地亮着。主位的老人双手交叠放在紫光檀拐杖杖柄上,长方形餐桌两侧坐满了人,大家都等着他的发话。
老人松手将拐杖递到旁边,管家接过。沉默了许久,他才拿起手中的刀叉。餐具间的碰撞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提着一口气。
“吃饭吧。”钟老爷子开口。
底下的人才动起来。
钟望余光看了眼右侧的父亲,见父亲夹上了第一筷饭菜,他才动筷开始吃饭。
跟平时没什么不同,这样的三餐他吃过太多次了。
一时间只听见餐具碰撞的声音。
“老二最近公司运营还好吧?”钟老爷子问。
“嗯。最近股市很稳定,我们公司也在尝试推出新型产品。”钟二吸了口冷气,小心翼翼回答道。
钟老爷子没说什么,继续抿着碗里的汤。
“你们这一辈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
钟老爷子有四个子女,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正值垂暮的年纪,底下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的“肉”,这一公开欣赏钟二,惹得其他人不满,但也只能憋在心里。
“是。”钟二搭笑,“多亏父亲的栽培,我才能这么得心应手地管理公司。”
“孙辈这里……”他顿了一下,叹息继续说,“也只有小望能看了。”
钟望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接过他的话:“爷爷您夸大了。大哥最近开始着手管理公司,反响很不错。我还在念书,中庸之辈而已,还没到能入眼的地步。”
钟老爷子冷哼一声:“钟奇?那个臭小子敢做假账来糊弄我,真当我老了眼花不识数啊。”
“对了,钟奇呢?”
钟二连忙回他:“老大做错了该罚,我把他扔到实训部去了,从基层做起。等他回来,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餐桌上的勾心斗角也不少,一个说你办事不利,一个说你没经营头脑,桌上你一言我一语,好似一场话剧表演。
午餐结束,管家扶着钟老爷子离开。
主位空了,餐桌上的人也纷纷离开。
“我的好大哥,你没本事。”钟二刚才憋的火吐出,暗讽道,“你的儿子可真争气啊。怕是不久,就要骑到这些叔叔婶婶的脖子上了吧?”
钟望无心参与他们长辈间的拉扯,他知道自己父亲的德行,两个人不说个一两个小时结束不了。
“父亲,二伯。我先上楼了。”他微微欠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回到房间,他锁上门。
变了。
跟之前循环的不一样了。
是因为他的改变吗?钟望靠在门背上,开始思考。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未来的不可控因素增加。
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以为是父亲,就打开了门。
钟奇也没想到刚回来就和讨厌的人撞脸。
忽而,他想到什么似的,带着看好戏的表情问道:“听说,你转学去了七中?一个鸟不拉屎的破普高?”
“老爷子那么宝贝你,舍得你去那地儿屈才?”
钟望冷坑看着他:“和你没关系。”
钟奇吊儿郎当耸肩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说服了老爷子,但你转校——”
“可别是因为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
钟望心一紧,手指不自觉曲拢掌心,指尖刚碰上,他又清醒一般恢复原状。
钟奇看着他的反应,凑近低语:“钟望,你可别让我逮到你的软肋。不然——”
“我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