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加上“姑且”一词。
说出了“姑且”的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个在厚着脸皮撒谎的讨厌小孩一样,她自己都觉得羞耻。
有些意外的是,在甚尔的脸上,她没有看到什么意外的表情,也不存在太多的困惑,刚才短短地在他眼中掠过的一点好奇,现在也消失无踪了。无力地耷拉着的眼皮里写满乏味,看来她的趣味性已经比不上他手里的橘子了。
“所以,你是咒术师吗?”
一下子跳过了六眼或是妹妹的话题,他的话题像是飞到了千里之外。
五条怜原本还在心里纠结着呢,不知道是不是要好好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与五条悟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还有他们之间相似的长相。可他一点没问,心中的纠结彻底失去了落点。她无力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放心。”
啪——甚尔把橘子皮丢到桌上,精准地叠在了桌角的烟灰缸上,话音同橘子皮一样,飞快地瘪下去了。
“就算你承认自己是咒术师,我也不会杀了你的。”
他好像说出了很恐怖的话,可五条怜当下却没感觉到多少恐惧,倒是涨红的脸烧得更滚烫了一点。她感到好羞耻。
“……不是。”嚅嗫着说出口的话语压低了她的脑袋,“我、我没能成为咒术师。我有咒力,但没有继承术式……抱歉。”
五条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道歉的话语,可这句“抱歉”还是在不经意间从嘴里溜出去了。
好像听到甚尔笑了一声,很戏谑的意味。
“因为没能成为咒术师,所以离家出走了?”他眯起的眼眸也像在嘲笑她。
“不是的!”她急急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呢?五条怜说不出口,她能感觉到藏在衣袖口袋里的银色戒指在硌痛着骨肉。
她离家的原因,其实很愚蠢,可以说是一时冲动,也算得上是经年累月的长久思虑,无论如何,她都将这份冲动实现了。旁人真的能够理解她的冲动吗?五条怜不知道。
所以她犹豫了——担心不被认同、担心被嘲笑,这构成了一切让她犹豫的理由,沉默了许久都说不出半句话,实在窝囊。
“行吧。反正我是无所谓。”
甚尔还是满不在意的,翻了个身钻进了被炉的更深处。
“你说什么都会替我做的,对吗?那你以后好好听得我的话干活就行了。”
烦恼的问题就此消失无踪,她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点点头:“好!”
虽然起点不顺利,过程也颇为曲折,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总算能有一个容身之所了,五条怜感到万分庆幸。可惜松懈的这口气还没能彻底吐出来呢,身后忽然响起了“哇”了一声。要不了多久,这声响就会变成夺命的哭声了。
啊,忘记了,马上就到两个小时的界限了!喂奶的技巧她确实是已经掌握了没错,但要怎么才能哄好大哭的婴儿,她完全没头绪呀!
五条怜慌了,瞬间头皮发麻,想向甚尔投去求助的视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已经彻底钻进了被炉里去,用被子蒙住脑袋,简直就是一只鸵鸟。
笨拙地在原地僵了片刻,五条怜终于意识到事实了——事实就是,现在只有她能去停止小怪物的哭声了。真是万难的工作呢。
一步一步,她磨蹭着走到婴儿床边,与躺在里头的小怪物第一次打了照面。
喂了一整晚的奶,照理说她和这孩子应该已经建立起了不得的羁绊了,但实际上,她还没有正经打量过他几眼,这都怪昨晚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现在天亮了,倒是能看清了。于是便也能发现,爆发出洪亮哭声的小怪物,其实不那么像是怪物。
他看起来好小的一个,也不知道究竟多大了,正卯足了劲哭闹着,粉扑扑的浑圆脸蛋涨得通红,连带着一头短短的黑发都要翘起来了,握紧的拳头在空中挥来挥去,仿佛正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战斗。
所以,该怎么哄孩子来着?五条怜毫无头绪,总之先手脚飞快地泡好了奶,把奶瓶怼进他的嘴里。
明明晚上还乖巧的很,这会儿却彻底闹腾疯了,小怪物不停左右摇着脑袋,怎么都不愿意配合。手忙脚乱好一阵,喂奶的进度依旧停留在百分之零,而五条怜的脑袋已经变成五倍大了。
“乖啦。乖啦。”
笑眯眯的温柔安慰没派上半点用场,恍惚之间总觉得哭声更大了。她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还能做点什么呢?感觉窝在被炉里的甚尔已经很不爽了,要是没能派上半点用处,她绝对会被他丢出家门的!
危机感瞬间冒出头来,五条怜很不争气打了个冷战。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容身之所,虽说寄人篱下是很可怜啦,但怎么说都比流落街头好上太多。无论如何,她都得努力才行了!
五条怜在心里替自己打气,顺便鼓起勇气,哆哆嗦嗦把手伸向了小怪物……算了,还是称之为小婴儿吧。
依照她的计划,她要把这孩子抱起来,然后像电视剧里所有的新手爸妈一样,抱着他在空中晃悠几个来回,晃到他停下哭泣为止。可惜美好的设想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小小的孩子,如同放大了十倍的、她从来没拥有过的洋娃娃,柔软程度则是塑料娃娃的一百倍,双手环过小小的身体,仿佛穿过了一滩温暖的软水,手 上的力气全都消失无踪。努力提起来,一大坨软乎乎的肉贴到了手臂上,晃来晃去的小拳头哐叽一下砸在脸上,害得五条怜都懵了,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怀里小婴儿的重量不可小觑。
无比柔软,但也无比沉重,在怀里闹个不停。别说是在空中晃悠了,光是想要抱稳,都算得上是一桩磨练了。
五条怜原地蹦跶了一下,顺势把小婴儿提到了胸口。还没走出几步,他就滑到自己的肚子上闹个不停了。她艰难地拖着这团闹腾的团子,像只螃蟹一样挪到了被炉旁。
“那个……禅院先生。禅院先生?”
窝囊的求助声没能穿过被褥的屏障,甚尔甚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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