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心疼呢!
陈云州放下筷子,示意柯九:“把饭菜都打包,再给我弄一坛酒来, 我今晚要跟郑大人喝个痛快!”
柯九连忙找出食盒, 将饭菜放了进去,一手拎着食盒, 一手抱着酒坛子,跟在陈云州身后去了郑家。
郑深家位于县衙西侧几百米远的一处小巷子里。
他家不大,就是一进的院子, 里面住了他和孔泗二人, 冷冷清清的。
孔泗打开门看到是陈云州有些意外:“小人见过陈大人, 陈大人里面请!”
陈云州大剌剌走进去,发现院子西北的角落里种着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银杏,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
陈云州往那凳子上一坐, 示意柯九将饭菜摆上,然后对孔泗说:“你家老爷呢?今晚我来找他喝酒,不醉不归!”
孔泗搞不明白他这闹的是哪一出,陪笑道:“陈大人稍等, 老爷在书房,小的这就去请他。”
陈云州点头。
等他走后, 陈云州也将柯九一块儿赶走了:“时候不早了, 你也回去吧。”
柯九有些不放心, 他知道陈云州今天心情不大好,可他又不敢违背陈云州的命令, 只得忧心忡忡地离开。
柯九走后,陈云州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浅尝了一口,味道……还是说不上来。
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古人都是大骗子。
郑深过来就看到陈云州抿着酒撇嘴。
他笑坐到对面,又让柯九在桌上安置了一根烛台。
“陈大人要找我喝酒,怎不早说?”郑深看着桌上的菜,挥手让孔泗去再做两道。
陈云州放下酒杯,制止了他:“够了。大人,你尝尝这道炒红薯叶好不好吃。”
郑深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凉掉的红薯叶,拿起筷子夹了放在嘴里尝了一口:“还不错,比很多野菜好吃多了。陈大人说得没错,红薯叶确实是道不错的菜。”
陈云州重重点头:“确实不错,郑大人知道你刚才吃的那一口栽种下去能长出多少个红薯吗?至少也有两三个,多则七八个不等。”
郑深怔住了,这才恍然明白陈云州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不用陈云州问罪,他心里也心疼了起来。要长这么多红薯,得够个五口之家省着点吃一天了,可今天这片红薯叶子却只够他塞牙缝。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顿吃去了未来几百斤红薯。
痛心!
郑深虽然很肉痛,可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他举起酒杯:“下官的错,下官自罚三杯。”
“郑老头,你别想一个人将我的好酒喝光了。”陈云州拿起酒坛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郑深愣了片刻,赶紧附和:“是,这倒是老头子的不是了,咱们今晚喝个痛快。”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边说着不着五六的话,一边喝酒,桌上的菜倒是没动多少。
及至夜深,一坛酒已经被两人喝光了。
陈云州犹不满意:“哎,这酒跟水一样,都没什么酒味。难怪武松能十八碗不过岗,这种清汤寡水的酒我也行。郑大人,你家有酒吗?咱们继续喝。”
郑深咳了一声,示意孔泗:“去把我珍藏的那坛梅子酒拿过来。”
孔泗有些犹豫,低声说:“老爷,您今晚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下去身体吃不消。”
郑深摆手:“无妨,偶尔一次,要喝就得尽兴。”
孔泗拗不过他,只得忧心忡忡地去把酒坛子抱了出来。
又是小半坛子酒下去,陈云州终于撑不住,喝高了,趴在桌上。
郑深的状态要好很多。
孔泗担忧地看着他:“老爷,您没事吧?”
郑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无妨,这酒大多都是陈大人喝的,我喝得少。夜已深,今晚就让陈大人歇在东厢房吧,你把他背进去。”
孔泗蹲下身,郑深帮忙,两人合力将陈云州背进了客房。
期间门陈云州睁开眼愣愣地看了两人一下,随即又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将他安置好,已是一刻钟后的事了,孔泗累出了一身的汗,嘟囔道:“真没想到这陈大人还是个酒鬼。”
郑深弯腰替陈云州盖上被子,轻叹道:“他哪是好酒这一口啊。每次喝酒时,眉头都皱得紧巴巴的,他这是心里难受。”
孔泗愕然,实在不明白:“既是觉得难喝,那为何还要喝,这不是更难受?”
郑深笑笑没多说,背着手缓步走出客房,站在门口仰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许久感叹了一口:“若人世间门都若这月光般洁白无瑕该多好。”
孔泗听不懂,愣了会儿提醒:“大人,已经很晚了,外头冷,您该回去休息了。”
郑深收回目光,往自己房间门里走去,并提醒孔泗:“晚上注意点陈大人那边。”
“小的明白。”孔泗将郑深送回了屋。
次日清晨,陈云州从陌生的床上醒来,睁开眼看着米白的老式蚊帐愣愣出神,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不过当他看到摆放在床头干净的衣服时,昨晚的记忆回笼了,
原来这是郑深家啊。
郑老头人还怪好呢,不但收留了他一夜,还给他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他昨晚没吐郑老头一身吧?
陈云州坐起来,翕了翕鼻子,嗅了嗅,身上的酒味很淡,应该没有失仪。可能是这酒度数太低的缘故,他精神极好,头也不痛,完全没有现代宿醉醒来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陈云州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门开了,孔泗端着一个盘子进来:“陈大人,您醒了,这解酒的蜂蜜水,您喝一点会舒服很多。”
“好,放下吧。”陈云州点头。
孔泗将碗放下退了出去,屋里又只剩陈云州一个人了。
陈云州并没有第一时间门起床。
昨晚折腾了郑老头一晚上,那股心疼劲已经过去了。
不就一盘红薯叶吗?他换就是,上次在庆川给杨柏川兑了五斤红薯,他还剩好几千拥护值呢,留着又不能生儿子,涨利息,都花了吧。
陈云州打开了系统,一下子被里面的拥护值给惊到了,一万四千五百拥护值,比他上次看的多了近一万点。
陈云州瞬间门满血复活,什么叫千金散去还复来?这就是了。
这么多拥护值兑换什么好呢?
全兑换红薯好像有点可惜了。系统的红薯死贵死贵的,等他种下之后,剪一根藤就能种出好几颗红薯,犯不着去换抠门系统的。
要么兑换点玉米种子?煮玉米棒子,烤玉米,玉米排骨汤,玉米粥……都挺好吃的。
心动归心动,可陈云州的眼珠子最后还是落到了“抽奖”两个字上。
他屏住了呼吸,呼唤小助手:【我要抽奖。】
小助手立马钻了出来:【好嘞,抽奖成功,奖励已经发放至宿主手中。】
陈云州低头就看到手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五个字“玻璃烧制法”,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一万拥护值就换这个?
陈云州感觉自己就是个冤大头,古人又不是不会制造玻璃,像欧洲那些几百年前的教堂,不少窗户上都镶嵌着大块大块的玻璃,就连华夏出土的文物中也有玻璃制品。
不过换都换了,这么贵总不能丢了。
陈云州低头研究起这张玻璃制造的说明。
很快他就明白了这张纸的价值。因为种种原因古代华夏的玻璃都是不透明的,实用性差,仅限少部分贵族使用,还多是做装饰或是珍奇把玩,没什么实用价值。
而这张纸讲的是透明玻璃的制造方法。
透明玻璃的价值不可估量,绝不仅仅只是玻璃窗挡风透明,光线好那么简单。透明玻璃能制造望远镜、显微镜、放大镜等等,这些都是现代科学的基础工具,实验室里的各种科研用具也都少不了玻璃。
欧洲文艺复兴,科学技术突飞猛进跟玻璃分不开,正是有了玻璃制造的放大镜、显微镜、望远镜等物品,放大了人类的视觉,让人类能够观察、进入到更微观、更遥远的世界,从而让细菌学、生物学、天文学、地质学、病理学等学科都取得了重大突破。
笛卡尔、牛顿等中世纪科学家都是自己动手做透镜的磨镜大师。
如果说这些离普通人的生活太遥远的话,玻璃还有个作用与人的生活息息相关,那就是制造镜子。
古人用的都是铜镜。
铜可是能用来铸造钱币的,可想而知那么大一面铜镜有多昂贵,别说普通人家了,就是小地主家的女儿也用不起
贵就算了,铜镜的清晰度也不行,只能照出个大概,但玻璃镜子就不一样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就能解决古代女性照镜子难的问题,而且清晰度极高,将脸上的毛孔都能照得清晰可见。
陈云州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儿,不少女生都随身携带着一面小镜子,巴掌大,一般是圆形,镶嵌在木制或是金属、塑料的盒子中,精美小巧易携带。
哪个姑娘不爱美,这可是个巨大的商机。
他们衙门不是穷得叮当响吗?这不机会就来了,只要做出透明的镜子,就不愁没市场。等挣了钱,他还可以制造许多放大镜、望远镜拿出去卖,眼睛不好使的人这下有福音了。
还有那些科学爱好者,也可用放大镜、望远镜好好钻研钻研,说不定他们能早点发现地球是围绕着太阳转的,从而提前开启这个时代的工业革命。
不过用玻璃制造镜子,陈云州也不会。
他询问小助手。
小助手高冷地表示:【一万拥护值。】
陈云州无语了:【小助手,你个周扒皮,开价也太狠了吧。】
小助手:【宿主,知识是无价的。】
陈云州一想也是,从玻璃到镜子,这中间门有无数的能工巧匠不断试错,改良,,耗费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门才制造出了玻璃镜子。而他现在只需一万拥护值就能少走几十年的弯路,这么看,这个拥护值也花得值。
陈云州小心翼翼将纸折叠起来,放在口袋里,穿上衣服,美滋滋地推开门。
院子里,郑深正弯腰蹲在墙角给花花草草浇水,闻声回头,见陈云州春风满面地出来,随即放下了水桶和木瓢,笑着说:“今日沐休,陈大人怎么不多歇
会儿?”
陈云州笑道:“已经休息好了,昨晚叨扰了郑大人,实在是惭愧,请郑大人见谅。”
郑深好脾气:“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孔泗准备了一些清粥小菜,陈大人若不嫌弃就留在寒舍用了膳再走。”
陈云州谢过郑深,洗漱后,跟郑深一道坐到了桌子旁。
郑深还真不是客气的说辞,桌上两碗青菜粥,配了一碟咸菜,两只咸鸭蛋,还有一碟腌的萝卜,其他就没了。
确实是粗茶淡饭,不过孔泗手艺不错,陈云州吃得很开心。
吃过饭,阳光正好,春暖花开,郑深邀请陈云州去踏青,同时也可了解庐阳本地的风土人情,百姓生活。
陈云州欣然同意。
刘春驾车,柯九、孔泗随行。
马车很快驶出城,道路两边都长满了绿油油的野草,鲜花点缀其中,宛如一张碧绿的毛毯,田地里不少农民正在翻地,很是热闹。
到了乡下,遇到路窄或是上坡、坑洞的地方,马车就没法通行了。
于是陈云州和郑深下了马车,让刘春在马车上等着,他们步行去村子里走走。
看到是异乡人,很多百姓都露出警惕的目光,也有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郑深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分给了这几个小孩。
小孩得了糖,那嘴也跟抹了蜜一样“伯伯、伯伯”的叫个不停,问郑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郑深都一一回答。
陈云州有些意外,他只知道郑深脾气好,但没想到这人对孩子也这么有耐心。
揉了揉小孩的头,郑深站起身,指着村子给陈云州介绍:“这是咱们县比较大的一个村子,叫南平庄,有两千多人,算是咱们庐阳本地比较富裕的村子。”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哇哇哇的哭泣声。
陈云州和郑深好奇地走近,发现好些人围拢在那。人群中央是一个用花布包着头发、嘴唇很薄,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妇人,她面前站了二三十个孩子,年龄在六七岁到十来岁不等,大部分是女孩子,只有几个男孩。
嚎啕大哭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长得非常可爱,小脸圆鼓鼓的,两只眼睛透明清澈,像是被水浸润过的黑葡萄。
小姑娘哇哇大哭,旁边一个浑身打满补丁的消瘦妇人抱着她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轻轻拍她的背:“小草以后要乖乖的,听话啊,娘……娘以后会去看你的。”
陈云州蹙眉:“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郑深看出了门道:“应该是人牙子来买孩子。”
买孩子……
陈云州心理极度不适,这搁他上辈子看到,高低要拨个110,但在古代这是合法的。
而且有时候也是没办法,看那妇人瘦骨嶙峋、满身补丁的样子,这孩子跟着她搞不好也得饿死,被卖给大户人家为奴可能还有一条活路。
那小女孩死死抱着妇人的脖子不肯松手:“娘,娘,别卖了小草好不好?小草可以少吃点的,小草以后一天就吃一顿,就吃一顿……”
妇人显然也舍不得女儿,回头看丈夫。
又黑又矮的青年男人抹了抹眼睛,拉起妇人:“别说傻话了,不卖了小草,我们连种子都没有,地都没法种,吃什么?全家都等着饿死吗?”
妇人攥着丈夫的手:“咱们找冉老爷借,找他借,现在春天了,山上很多野菜,挖回来煮成糊糊也饿不死。”
丈夫甩开女人:“你个疯婆娘,那冉……那钱也是能借的,你不想活了?”
陈云州很好奇,问旁边一名老者:“冉老爷的钱为何借不得?”
老者看陈云州二人虽穿得不是多华丽,但衣服整洁没有一丝褶皱,也没打补丁,身边还跟着两名随从,气质也不俗,一瞧就是有些身份的人,便低声说:“借那冉老爷的钱,每个月十分利,利滚利,若不是被逼得要饿死了,谁都不会轻易去借他的钱。”
月利十分,还是复利,陈云州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那一年下来,利息高达百分之两百多,借一百块,一年后就得还三百多,现代高利贷看了都要落泪。
狠,太狠了。
难怪那男人宁可卖女儿也不敢借,这一旦借了那就是个无底洞,根本还不清。除非哪天他走大运得了一笔横财,不然全家都要搭进去。
陈云州诧异地问郑深:“官府就不管吗?”
郑深非常意外陈云州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有时候他总觉得陈云州身上有一种与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官府怎么管?这是双方自愿的事。若是官府限制,这些有钱人不愿借钱,那百姓怎么办?活活饿死吗?”郑深看着陈云州那副难以置信地样子,叹道,“这冉老爷的利息虽高,但也不是最高的,还有年息百分之几百的,这些富人的借贷利息都不低。”
老者苦笑着说:“这位先生说得是,隔壁庄子的陈老爷收取百分之三百的利息,不到一年也按一年计算。若不是穷得实在没法子,谁会去借他们的钱,那可是要活活被扒下一层皮的。可现在春耕在即,若没种子一年都没收成,实在没法子的还是只能借。”
陈云州……
这简
直是丢他们陈家的脸。
一个二个太无法无天了。
见陈云州脸色难看,郑深跟他解释:“往年举债春耕的没这么多。这不是去年干旱,地里的庄稼收获很少,家家户户都没什么余粮,也没能存下种子。”
陈云州把郑深拉到一边说:“郑大人,咱们官府借种子给百姓如何?”
要搁以前,陈云州也没办法,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东风寨不是给他们回了一波血吗?
拉回来的粮食、银钱不少,完全能办成这事。
这样一来,不但能让“冉老爷”这等周扒皮的高利贷生意做不下去,让百姓用少量的代价获得种子,而且还可以获取大量的拥护值。
陈云州正在愁怎么能够快速获得大量拥护值呢,这机会就来了。
他有预感,这个政策一出,他的玻璃制镜子的方法妥妥的稳了。
郑深想起衙门的那些收获,笑着说:“这些都是陈大人弄回来,陈大人愿意,我没意见。”
这种剿匪所获,都归衙门所有,通常都是留一部分做衙门的开支,剩下的大家分了,陈云州作为县令,这些银钱粮食又都是他弄回来的,按照惯例他要分大头。
得了郑深同意,陈云州走入人群,直接跳到那人牙子旁边的桌子上,拍手道:“大家听我一言。”
“这谁啊?”人群骚动起来。
“不认识,好俊的哥儿,也不知道说亲了没有。”
“行了吧,瞧人家那穿着打扮气度,也不是咱乡下人能攀得起的。”
……
柯九听到这些村民越说越离谱,赶紧拨开人群,站到陈云州旁边,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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