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之始，天地分出仙、魔、人三界。

为了维持秩序，仙魔两界与凡间并不相通。

如今的魔界，便是让所有神仙凡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听说那儿的人无恶不作，因为所有的恶都聚集在了魔界——譬如仙界，也不乏走火入魔堕落的仙子。

——

魔宫内。

笙歌靡靡，殿正中有妩媚的女妖们在跳舞。黛紫的半臂纱，露出雪白的两臂和一截腰肢。数不清的玉足落在地案，叮叮，肚脐的铜铃随着舞步唱和。

檀紫美人榻上，魔君无丞半倚身，眯眼观赏，意态慵懒。

他一手轻端酒樽，一手抚摸身旁妖精的腰。细细舔舐过女妖香软的颈侧，而后仰头，痛饮吃酒。

浓烈的酒香弥漫舌尖，好像曼殊沙华在魔谷盛放。

“魔君，这酒便是曼殊沙华所酿。”

女妖娇笑，玉臂盘住他的肩。

无丞意犹未尽，抚摸腰肢的手一掐。

女妖吃痛“啊”了声，立马被捏嘴灌入一口酒。

她被呛到了，捂着胸口从怀里出来，连连咳嗽好几声。

平缓过来，却又好似不甘心，婉笑着附上身。

无丞却也只是轻笑，再度搂过她的腰肢：“你尝过了，如何呢？”

眼前的他极为俊俏，一颦一笑，都勾得女妖心思旖旎。即便她无比清楚，他是个残忍的魔头。

女妖有心勾他温存，正要褪衣，随从的一声求见打破靡靡笙歌。

“滚进来。”

好好起来的兴儿就这么没了。

无丞自然也恼，松开腰，她尴尬地钻出怀抱，迅速整了整刚被扯开的裙裳。

这随从被派走快半年，如今完成任务，立了功高高兴兴回来，没想到竟撞见这些，立马吓得跪在地上。

无丞本是恼火又不耐烦，忽然瞥见他带进来的器皿，四四方方，并不小。

气又渐渐消了大半。

——只见那器皿爬满了蠕动的蛊虫，有上千只，正在相互噬咬。垫在最底层不动的，就是被咬死的尸躯。

糜腐之气隐隐弥漫。

女妖蹙眉，捏起鼻子。转头却看见无丞正盯着蛊虫，好像饶有兴致般。

即便是妖精，看了那些奇丑无比的毒蛊，她也觉得恶心。

三界之中，只有魔界才有毒蛊。但一般魔人不会去养，除非要修炼禁术。

他已经是魔君了，到底还要求什么？

以前有传闻说，这些毒蛊是魔君养了一千年的心头宝。

想来自己是他最宠爱的妖姬——女妖壮了壮胆，伸手轻轻拉衣摆，娇笑问他：“魔君，人家不想瞧见这些，让手下带走好不好？”

无丞没有搭理，眼睛仍盯着器皿，话音上扬：“莫非那就是灵蛊？”

女妖顺着目光一瞧，没过多久，皿内已经全是尸躯。

一只黑黝肥硕的巨蛊正缓缓蠕动，爬出器皿。

“原来这便是至毒之物啊。”

无丞轻笑出声。

随从指了指皿壁上蠕动的灵蛊，道：“灵蛊吞噬万蛊而炼出，日后需用至美至佳的鲜血喂养长大。请魔君示下，这鲜血该从何处寻得？”

“至美至佳？”

他摸着下巴思索，忽然凤目一转，灼灼滚烫地看向女妖。

“美姬的血倒是不错。”

女妖还未来得及反应，脖颈被一把掐住。倏地，他的手指慢慢收缩，力道极大。她急急挣扎着，满眼不可置信，惊恐万状。

“魔君……不要！不要！我是……不要！”

呼声嘶哑，直到最后气若游丝。

她尖叫挣扎不过片刻，便断气了，从美人榻上摔下。

无丞收回了手，好似惋惜地轻轻一叹：“美姬香消玉殒，吾心甚痛。”

随从识眼色，立马把女妖的尸身拖到器皿边上。

他拿出魔匕，在那张妩媚的脸颊轻轻一划，鲜血漫出。

灵蛊闻此气味，一点一点蠕动，爬上女妖的脸……

*

五百年后。

姬玟在凡间替人牵完红线。刚回天宫，天妃玘寰就把她召了去。

面前的女人螓首蛾眉，唇红齿白，是众多天妃里最美的。漂亮的流仙髻，珠玉满缀，胸前的一串珍珠，据说是东海龙王从祖传的蚌壳里取出的。

玘寰怀中正抱着一只胖猫，橙黄皮毛。她倚着贵妃榻上，瞥了眼姬玟，声音慵懒：

“月老，瞧瞧本座这只猫如何？”

姬玟与灵猫大眼瞪小眼。

总觉得，这只肥猫看她的眼神不太对。略显恶意，似乎想吃了她。

但碍于玘寰是天帝最宠爱的天妃，肥猫又十分受玘寰宠爱，四舍五入，这猫就是天帝跟前的红人。

于是，她不能开罪于这只猫。

姬玟只好硬着头皮夸谄媚：

“娘娘这猫看起来钟灵毓秀，仙风道骨！光这两只绿盈盈的铜铃眼，都比别的猫仙气！瞧瞧，光这一身毛皮，如此澄黄柔软，便是狐狸也自叹不如呀。且小仙看它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有福气啊有福气……”

猫的眼睛眯了眯，把它主子的慵懒学得炉火纯青。

当然，在姬玟看来，这猫好像在不屑和嘲讽她的夸赞。

“没叫你看它面相，你不是月老么？本座想让你算算它的姻缘。”

玘寰捋了捋鬓角的发丝，拈起果子吃。

姬玟呢，原是个不得道的小仙，在天宫修行五百年都没混上一官半职。

前阵子她在管职的太乙仙君那儿走了个后门，这才当上月老。

知道月老要给凡人牵红线，给仙魔算姻缘，但……也没听说要管动物的？

“不能算吗？”

玘寰皱眉，不悦显而易见。

膝上的肥猫宽嘴微张，铜铃眼里哂着讥讽。

“能算，能算……”

一瞧那女人面露不悦，姬玟讪讪，只得应下。

她闭眼念咒，变出一朵镜花浮在空中，这是月老祖传，用来窥探姻缘的镜子——镜面竟然显示出数行密密麻麻的金文，姻缘、时辰及其吉利。

玘寰眼皮一动，脸色这才和缓了些：“本座的猫何时能遇姻缘呢？”

“回娘娘，是今夜。”

“今夜？”

她诧异，随后眉梢一抹喜色，把灵猫举到眼前转溜一圈，红唇上扬：“橙狸，你有出息了！”

肥猫嗷呜一声，眯起眼睛，不想说话——像只颓废猫。

玘寰悻悻，只得又放下它，抱到膝上。

她问：“姻缘者谁？”

镜花里所呈现的姻缘就一句——非仙非魔非凡人。

本来就只有仙魔人三界，这三界都没有姻缘，可不就是注孤身吗……

但直接说的话，玘寰不太像是能够接受的样子。

做月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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