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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不出所料,戌时宫里出了变故。

先是丽贵妃借着探望皇上的名义把乾清宫封锁了起来,后是京都的大门被督察院的人马团团围住,昔日安定的皇城此刻乱成了一锅粥,俨然有要逼宫的架势。

领头的那几位自是老面孔,安比淮恭敬地朝丽贵妃行礼,一丝不苟的礼节周全得很,唯有拉丝的眼神出卖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丽妃站在乾清宫外头,看将士举着的火把把天空照亮,她手里牵着年方五岁的大皇子,大皇子懵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直往她的怀里凑,安比淮看着这母子俩勾了勾唇。

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一切即将触手可及却显得并不真实。

二十岁的安比淮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卖鱼小伙,在他三十五岁的年纪站在了大魏权力的最中央。

乾清宫的门被他一脚踢开,出乎意料的,里面除了侍奉的奴婢,半点皇帝的踪影也不见。

安比淮一下子慌了神,铜墙铁壁之下,他不信人能够凭空消失,他揪着刘公公的衣领,面容很是难看,吼道:“皇上人呢?”

他话音还未落,一支冷箭直直地从后方射穿他的胸膛,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哀鸣,再也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

擒贼先擒王,判臣贼子见首领已经落马,除了一小部分对安比淮忠心耿耿的手下还守在他身边之外,其余人见到远处走来的人马已经被吓破了胆。

宁家军护送着皇帝,个个手里持着盾牌和弓箭。

宁远身着盔甲,大声喊道:“此刻投降,尚能不危及九族的姓名,负隅顽抗者后果自负!”

宁嘉泽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切,成王败寇,一切基本已成定局。

安比淮还妄想着联和周围几个小国联合吞并大魏,如今京都和边陲早已被皇帝控制。

小风小浪,不足挂齿。

一切进展得料想中的顺利很多,安比淮当场殒命,他的党羽纷纷投降,丽妃本是要带去冷宫择日问审,没想到她一头撞到殿外的柱子上陪着安比淮去了。

只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皇子嚎啕大哭不止,至于安比淮余下的其他势力,就等着慢慢清算了。

宁嘉泽处理完宫里的一切,安抚好皇姑母的情绪之后便马不停蹄朝着侯府驾马而去。

街上的大门紧闭,风在他的耳边奏起乐曲。

这场风波非但没有殃及到安阳侯府,反倒是宁家军成了数一数二的功臣,皇帝当即承诺会对沉家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沉家无关紧要,宁嘉泽只要沉珂一人周全就够了。

从此余生,他会护她安然无忧,再也不会对她有任何隐瞒,同她一道走完这一生。

一想到这里,他的脑中像是有烟花炸开一样绚丽,夜晚的世间除了黑色仿佛色彩也变得斑斓起来。

直到宁嘉泽迈进侯府大门,家丁慌慌张张来迎他,并带来侯府失火的消息。

宁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是我不好,世子妃非要去祠堂请罪,我怎么都拦不住她,怎么会料到好端端的起了火……”

白布裹着一具烧得黑黝黝的躯体,看那身高只能依稀辨认出这人个子娇小。

宁嘉泽如五雷轰顶,耳朵接收着外来的信息,心却坠冰窟。

他不敢相信听到的这番话,怎么可能,今早他才同她告别,她还对着他笑。

如今却告诉他,她失去了所有知觉就这么孤零零躺在这里?

宁嘉泽往前走了几步,浑浑噩噩蹲下身子,手指挑开白布一角。

宁氏拼命阻拦想扯走他,被宁嘉泽一掌推开,摔到了地上。

宁远从黑暗处走出来:“够了,嘉泽,不要再胡闹了。”

宁嘉泽恍若未闻,他只看到她未燃尽的衣衫,是她同他分别时穿着的绿色衣裙,他记得初见时她也曾穿过相似的颜色,她一向热爱这么淡雅的料子,偏偏这么素净的颜色她穿着也很好看。

他颤巍巍伸出手来,想伸手抱抱她,像以往一样把她拥入怀里感受她的体温。

直到颈部一痛,一掌把他劈晕。

……

宁嘉泽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

起先是他被姑母挟着参加了一场赏春宴,起初他并不愿意前往也不愿意借着相看的名义随随便便就找一个女子定了终生。

他遇到一个有意思的女子,和京都世家贵胄名家的女子看似一样,实际上充满着矛盾。她会不动声色隐忍下烫伤的疼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看起来很是木讷但是行礼很周全,她像一只灵活的兔子突然闯入他的视线,却害怕被抓到立马就要逃窜。

后来就是皇帝为他赐婚,赐婚的对象竟然就是那个女子,皇帝还说他们是两情相悦,真是滑稽。他派人去查那女子的底细,竟发现她在家中的日子过得竟是那般艰难,他不免起了怜悯的心思,三番五次去帮她,后来甚至是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婚后那女子也很懂事,乖巧得让他心疼。

……

他以为就会同她这么度过这一生,直到她像一阵风一般吹走,宁嘉泽拼命伸手也抓不住她的手。

梦醒时天光已经大亮,外面的阳光照在地砖上,满室温暖。

宁嘉泽满头大汗,分不清面上糊着的是汗水还是咸涩的泪水,他看到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瞬间掀开被子朝地下走去。

宁嘉泽大声问道:“世子妃人呢?”

满屋子伺候的人都没有吭声。

暮晨低着头,拦住还想往外走去的宁嘉泽:“世子,您睡了三天,世子妃已经入土为安了……”

宁嘉泽不敢置信地盯着暮晨,这才察觉到屋子里已经是变了样。

窗台下的梳妆台,装着沉珂嫁妆的大奁箱,包括她平日里素爱的医书都已没了踪影,属于她的一切痕迹好像都被抹掉了。

宁嘉泽脚步虚浮,手扶着墙边勉强站好。

原来不是梦,他的妻子真的离他而去了吗?

突然他猛地想起来什么似的,朝着书房大步迈着步子走去。

书房里他翻箱倒柜,终于从一堆卷起来的画轴里面找到那一幅画。

还是新婚时皇帝送的那一幅。

水榭湖畔,他趴在桌子上,沉珂立在他身旁,两人两两相望。

宁嘉泽回想起那天,失声笑了出来。

眼角有泪滑落,心脏密密麻麻的疼,他也曾经设想过,要是以他这副病弱的身子,怕是迟早走在沉珂前头,没曾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意外。

留下来的人成了最痛苦的人,侯府里的人怕他伤心拼命想要抹灭一切沉珂留下来的痕迹,宁嘉泽就拼命去拼凑出来她在这世间存在的证据。

沉家因为参与安比淮谋反,虽免一死,但除了洛姨娘以外的所有人都判了流放。

在他们出发之前,宁嘉泽曾去大牢里见过他们几面。

监狱里阴暗潮湿,和外面恍若是两个世界。

女眷都关在一起,沉徵则一人关在一处。

宁嘉泽先去见了沉瑾她们。

安氏和沉瑾凑在一起,洛姨娘和沉瑜坐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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