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音在船上住了一晚,她没有睡着,坐在窗边望着湖面,静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她在张二爷的陪同下回了家。
轿子停在林府门前,林轻音一落地,就看见坐在大门口的林宏。
他年过四十,身材发福,平日里总是油光满面,可现在垂头丧气,竟如此苍老憔悴。
林轻音的心颤了一下,旋即又冷静下来,这怪得了谁呢?是他亲手把女儿送到别人的床上,现在在这里装作伤心的样子给谁看呢?
林轻音冷笑了一声:“清晨露重,爹坐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声音,林宏猛地抬起头,满眼泪光。踉跄了两步到林轻音跟前,紧紧抓着她的手:“女儿!你回来了!你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呵,这话多可笑啊!
林轻音嗤了一声,默默抽出了手:“爹爹猜,你猜女儿有没有被欺负?”
在她落到张二爷手中的那一刻,她的下场不就注定了吗?
林宏没脸看她:“对不起,是爹无能,爹对不起你。”
他偏过头,一眼看见了站在马车旁的张二爷,咬牙怒道:“我跟你拼了!”
他甩开林轻音的手,一个箭步冲到马车边,一把揪住了张二爷的衣领,举起了沙包大的拳头。
没有人惊慌,也没有人拦他。
林轻音冷眼瞧着,想看他敢不敢动手。张二爷也一动不动,蔑视地盯着他望,像看一个愤怒又胆小的老鼠。
终于,林宏抬起的拳头慢慢松开,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哭着跪倒在张二爷的面前:“二爷,我是个小人物,惹不起你,你就放了我吧!”
他终究还是不敢。
林轻音站在他的身后,眼中的冷漠渐渐化作嘲讽。她知道自己的爹贪财无度、忘恩负义,没想到还是这样胆小如鼠、毫无尊严的人。
张二爷居高临下地看着卑微的林宏,直到看够了他的窘迫后,才笑着将他扶起来:“林老弟这是在干什么?昨天晚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什么?”林宏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林轻音。她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连个褶皱都没有。
“什么都没做?”林宏欣喜若狂,立刻转悲为喜,笑嘻嘻地拉着张二爷的手,“我就知道张二爷大人有大量,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张二爷打断了他:“不过,林小姐已经同意嫁给我了,林老弟,以后我就得喊你一声岳父大人了。”
“什么?”林宏的脸上瞬间一阵青一阵白。短短的时间内由悲到喜,由喜到惊,戏台上的小丑也没他这么善变。
张二爷非常满意眼前的这出戏,开心地大笑起来。他斜眼瞥着林宏:“怎么?林老弟不高兴?还是嫌弃我年过半百,配不上你如花似玉的女儿?”
“怎、怎么会呢?”林宏哪敢说个“不”字,他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一家人当然好啊,轻音能嫁给二爷是她的福气,也是我林宏的福气啊!”
他拉着张二爷的手极为谄媚,一个劲地笑个不停。
林轻音站在不远处,心中满是憎恶:“寒暄够了吗?我先进屋了。”
她转身进了大门,将他俩丢在门外。
林宏想追,又不敢把张二爷拉下,只能笑着伸手,邀请张二爷入府。
“不必了,我本就是送轻音回府,她到家了我就回去了。”张二爷面露讥笑,他陪林轻音回家一是护送,二是想看这林宏的窘态,如今看够了,他也就回去了。
临上马车前,他瞥了眼林宏:“三日后,我送聘礼上门,这几日你给我看好了她,不许让她逃走。”
林宏点头哈腰,不敢拒绝:“是,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她。不对,张二爷多虑了,轻音嫁给您是高攀,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逃跑呢?”
“哈哈哈,你很识趣。”张二爷这才满意,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林宏站在门前,看着轿子远去,才“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站在门口的管家赶紧上前,将他扶起。老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大小姐真要嫁给刚才这人?”
林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陷入思考。
他望着远去的轿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轻音嫁给张二爷,这一切的困难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林宏担忧了一晚上,这会儿忽然豁然开朗:“对!张二爷也是张家人,跟谁结亲不是结?”
他脸上露出笑容,拉着管家的手,激动道:“解决了,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老管家难以置信:“可是小姐还年轻啊!”
林宏像是被鬼迷了心窍,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年轻好啊!等姓张的一死,手里的钱都是轻音的!”
不光是张二爷的钱,如今张家少主没有娶妻,林轻音就是内宅唯一的主母。
“妙啊!一盘死棋就这么活了!盘活了!”
林宏笑着进门,追上了准备回院子的林轻音:“我的好女儿啊,你真是太聪明了!”
林轻音站在原地,看着眉飞色舞的林宏,眼中只剩下恨意:“你还在笑?我以为这会儿你会跪着求我原谅!”
林宏却摇头:“当然要笑,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大喜事啊!只要你嫁给张二爷,一切就都柳暗花明了!”
林轻音愣在原地,头上顶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心却如同被冰雪覆盖,彻骨的寒冷:“我真没想到自己的亲爹,会是这样的人。”
林宏呵斥了一声:“怎么跟爹说话呢?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缘!为了这个家,为了你自己,这门亲事你一定要嫁!”
林轻音心如死灰,她看着眼前陌生的父亲,已经连恨意都没有了,只希望老天爷赐下一道雷,赶紧劈死这个毫无人性地畜生!
她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什么时候提亲?”
“三天后,他三天后上门送聘礼!”
“好,我嫁。但是这三天我想一个人呆着,谁也别来打扰我。”
林宏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想逃跑吧?”
林轻音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能逃哪去?如果父亲不相信,可以拿铁链子把我锁着,三天后往花轿里一塞,你也好放心。”
林宏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先回屋歇着吧。”
林轻音转身就走,目光坚定,步伐坚决。
逃?她当然要逃!
她要去渡口,坐船去京城。就算周景寒真的在途中遭遇不测,她也要找遍每一个渡口,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
深夜,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林宏最终还是不放心,在前门后门都安排了值守,甚至还安排了下人巡逻。
林轻音背上包裹,看着严防死守的前后门,想起了一处无人在意的角落。
周景寒的小院。这是被林家人忽视了很久的地方,周景寒就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了三年。
林轻音溜进院子,将两个椅子摞起来,小心翼翼地翻过院墙,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可老天爷总喜欢捉弄人,就在林轻音双脚落地的瞬间,耳边响起了令人厌恶的嘲笑声。
“林老爷,你瞧,我就说林小姐一定会逃跑。”
她惊恐地转头望去,看见张二爷正站在墙外,一脸得意地看着她,仿佛守株待兔的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林轻音吓了一跳,瞬间明白自己在劫难逃。她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但已无路可退。
她只能看向林宏,奢望林宏能强硬一次,再帮她一次。
可是没有,林宏的脸上浮现怒意,张口痛骂道:“你真是害人害己,自私自利!”
林轻音听着林宏的责骂,心中的痛愈发强烈,像被一把刀子凌虐地割着。
张二爷露出狰狞的笑容,走到林轻音面前:“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说完,他扛着林轻音进了院子,就近来到了马棚旁边的小木屋。
这是周景寒的小院。
她已经没有了反抗了力气,任由张二爷将她放在床上,双目空洞,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她的衣服被一缕一缕地撕碎,如同她的尊严在这一刻被无情地碾压。
窗外,月光照了进来,照在冰凉的床板上,似乎也想见证她是如何走向死亡的。
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深渊时,一声惨叫响起,林宏被一脚踹进了房间。
“二爷救我!”林宏哭喊着墙角,瑟瑟发抖。
林轻音泪眼婆娑,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周景寒。他站在门前,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他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眼睛里满是愤怒与决绝,仿佛被无尽的怒火燃烧着。
张二爷吓了一跳,眯着眼睛看向门口,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你没有死?”
他不敢相信,他派出去四个顶尖杀手,居然没有杀了他?
张二爷瞬间胆寒,他低头看见周景寒手中的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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