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暴雨渐渐停歇,雨后清风徐徐而来,吹散了初夏的炎热,空气中混着新鲜的泥土的芬芳。
泥土,养育庄稼的根本,雨水,浇灌着生命的起源。雨后的世界,满着欢欣与希望,天空中乌云散尽,明月高悬。天际边炽阳即将破云而出,光晕染白了天边,驱散了黑暗。
幻境中那名和尚,正站在庙前,逆光而立,挡住了身后的光海波。顺着光海波看去,被这光刺的睁不开眼。也看不清和尚的容颜,阳光渡在他油亮的头顶上。
这依旧是幻境?还是现实?
霎时间,一股强而有力的神秘力量从身下拉扯,平坦的地面像是凭空裂出一块嶙峋的洞穴。速度之快,艾琦连惊呼都没有喊叫出来,就被那股力量拉扯进了深渊。电光火石间,只看得头顶光海波尽头,和尚模糊的面庞。
洞穴并不深,坠落持续数秒停了下来。只是仙法在此处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艾琦无法使出咒,硬生生的摔落在地,摔出一片扑闪的星星。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属实很疼。幸而,正下方是一片柔软的草地,艾琦的小屁股,算是被这块草地救下来了。
这是一个不同于刚刚的幻境的世界,有的是无边的黑暗,若说是黑暗,却也没那么狰狞。
黑暗中的森林,孑孑而立,不知深处有生物蛰伏,神秘又充满诡异的色彩。艾琦落在森林正中间,说来也奇怪,只有艾琦落下的这方土地,有一块柔软的草,而其余地方,都是怪石嶙峋的。树木也不同于平日的树木。并不枝繁叶茂,反而光秃秃的连多一叶都奢侈。
若用词来形容,便是恰到好处。
艾琦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这一夜,先是遇到恐怖的雕塑,落入幻境碰到奇怪的和尚,又与南柯他们二人走散,现在又掉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怪地方,生死未卜,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丝捉不到的神识突然从脑海中穿过,这一切,怕是都与那和尚有分不开的关联。
远处森林黑暗处隐隐有怪声响起,惊起了沉睡的鸟群,鸟群呼啦着飞向天际。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蠢蠢欲动。
艾琦恍惚着,决定不去探究,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盘了些草木在身边,柔软的草坪是大自然赐予的床榻,她小脑袋一歪沉沉的睡下了。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此时的破庙。
雨水大量从房顶的破洞灌入破庙。白苏堪堪从幻境出来,幻境中,他偕同云中仙回到了那片樱林,正是盛夏好时节,樱花灼灼盛放,青衣少女曼妙的身影大片的开放在林间,她高声雀跃,如此生机勃勃。
白苏只觉得像寻得了生命中的珍宝一般,迈开步伐,向她奔去,没有丝毫犹豫长臂拢起将少女圈住,珍宝再入他怀,纵是五方六泽毁灭,也绝不可能放手。怀中的少女却是惊愕的,惊诧后将手搭在白苏的肩膀上,缓慢的笑着,“你这是怎么了?”
大片的水泽从眼底慢慢浸出。
“没怎么,只是太久没见你了。”
青衣少女却轻轻从他怀中挣出,笑着嗔怪他道,你这是讲些子什么胡话呢?我不是告诉你要去把风么?待会阿粉回来见我们挖他这坛缤纷果子酒,怕是要用萝卜敲我们的头。
少女清脆的笑声响在他的耳边,蛊惑一般,诱的白苏眉眼笑如丝。风儿吹过,他二人的青丝在风中高高扬起,纠缠在一处,有着千丝万缕解也解不开的情愫。
白苏痴了,醉了。这天上人间,万亿年轮回也求而不得的人儿,就在他的怀中,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牵动着他的每一寸心事。他抬起手抚上少女柔软的面庞,刻画着她美好的模样。青衣少女却是笑着。
怀中的人笑容渐渐散去,身形模糊。白苏用力揽住,却是扑了个空。
四周变得空白了。
和尚庄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切,不过都是假象。”
白苏这才将将清醒过来,跪地低垂着头,青丝散落一地,他骨节泛白。眼周血红。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情意,那些将说未道的思念,只能咽回肚子中,云中仙已死,五方六泽再无青鸾。
可他不甘啊。
“这世间,想得到什么,需得拿平等的来换,替她受那天雷,本就逆了纲理伦常,天意难拂。天雷是成倍的伤害。我伤了根基,五音也是劈了自己原身女娲石,研碎了放在酒盅中,才保住我一条残命。大约是伤的狠了,我总是在沉睡,不安的梦中她的面庞在我眼前模糊,我拼命的去瞧,也瞧不见真切。我也不晓得我这一睡下去,能否再次醒过来。那一日,我该醒的,如若我醒着,她也不会伤成那样,或许,一切便可以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我在,拼了命,也不会让人伤了她。”
“我没想到她那么傻,竟以身生祭。先时我救了她,后来她又救了长梦山,救了我。这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在命盘中缠绕,这一生,怕是都算不清楚了。”白苏突然自顾自的笑了开来,记忆中那些美好的画面浮现出来。
白光扩大开来,渐渐吞噬了他的身形,幻境被破了。
小小的人儿缩在他的身旁,脸上鼻涕眼泪横流,肩膀抽动,哭的像个泪人。白苏别有深意的看着我。
我见他总算从幻境中出来了。忙拿袖子囫囵抹了抹面颊,哽咽着说着艾琦不见了的事情。
白苏盯着我抹在袖口的鼻涕。
“你在幻境中有没有见到一个和尚?”
“和尚?未曾见得。”
什么和尚?
难道艾琦失踪与和尚有关?
雨水终于慢慢停歇,白苏站起身来,我也赶忙随着他起身。他又变回了那副清冷的模样,低头静静的思索着,我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焦急万分。这时手腕上的狼毛绳震动起来,我一惊,跳了起来,急急的扯了白苏的袍子。
在我还年幼的时候,我只有一只翅膀,由于左右不平衡,所以我总是磕磕绊绊的摔倒。那时候阿爹阿娘还没有将我囚在园子中,园外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我常同艾琦在那里扑蝴蝶,捉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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