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绝对不是曾经的那个萧三了,或者说他绝对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萧三了。
太太太不同了。
这样的萧翎,温稚水皱眉,眼神微厉。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房间里,她像是脱下了一层皮,肆无忌惮地展露了自己与白日明媚的少女模样截然不同的暗沉心思。
她精心为今天准备了一出剧本,本是三个人的戏份,如何让父亲松口,让她参与应对大元之事的商讨,再细细诱导,让父亲与大哥想到应对之计,再以粗制滥造的迷药计划推脱,每个起承转合,她都推敲过数次。
只是萧三的出现,让她发现了一个更合适的契机。
更意外的是,萧三的意见竟然与她不谋而合,让她的剧本一下子少了几十分钟的戏份。
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倒是出人意料。
温稚水哼笑一声,将写满字迹的纸张投入炭盆。
第二天,温稚水带着温停一起到了郊外的桃花林。
尊贵的三殿下胆大包天地当着老丈人的面来勾搭他的宝贝女儿,成功把一张好不容易养白了些的脸气黑了,当即就被他的温师傅拿着银枪轰出了府,并宣布必须要长子跟着来,以便好好护着他妹妹。
温稚水也没办法,两个女孩子家的赏花就这样带上了两个大男人,原本小姐妹和和美美的气氛似乎都因此有些不大相同,奇奇怪怪的。
这片桃林的桃花树都已经是几十年的老树了,可开出的花却比幼树更加甜美芬芳,结的桃子也鲜甜多汁,每次结了果子,附近的农户都会来摘桃子吃。
温稚水也喜欢桃子,比起软糯的水蜜桃,她更爱吃偏硬的脆桃,每次桃子上市了,温宋氏都要差遣厨房去买上一箩筐,专给温稚水。
现在是春日烂漫,开了桃花,正是赏景的好时光,也因此这片林子颇有些游人,大半都是已经定了婚期或者刚刚结亲的年轻男女携手相游,毕竟桃花这个意象,自古以来就带了一点狭暧的意思。
萧翎和岁和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岁和看见她就笑得眉眼弯弯,像是沁了蜜,她朝她们招手,高声唤她:“萋萋姐姐!”
等到跟前,岁和方才注意到温停也来了,有些尴尬羞涩的红晕染上脸颊,但是仍旧大大方方地冲温停一笑,问道:“温世子也来了?”
温停点点头,便要给二人行礼。
岁和连忙拦住,她的语气天生就带点娇嗔的意味,道:“这么多人呢,你要是行礼,岂不是吓坏大家,这还怎么赏玩?”
温停顺势起来,便道:“是温停思虑不周。”
岁和嫣然一笑,她是贵妃娘娘的亲女儿,和母亲又有六七分肖似,本就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这一笑,更是人比花娇。
温停甚少接触外面的女郎,不知道如何跟女孩子家交流,又不敢直视人家的脸,只能移开视线,尴尬地笑笑。
萧翎拽拽妹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岁和心领神会,尽管不大情愿,还是乖乖开口道:“温世子,前面似乎有卖吃食的摊贩,你能不能陪岁和一起去看看?”
温停一怔,疑惑道:“我?”
他是外男,按理说该由岁和公主的亲哥哥陪着她才是。
话一问出口,他心中才突然明白过来,这定然是萧翎的意思,要把他支开,好方便单独和萋萋相处。
他心中难得的有些来气,可是又不可能真的去拒绝公主。
这位芝兰玉树素来体面的谦谦君子,有生以来头一次不顾体面地瞪了一个人一眼,还是天家的皇子殿下。
呸,什么殿下,完全没点皇家风姿仪态,他心中忿忿,爹说的果然不错,这萧翎就是个混账!他在心底腹诽怒斥。
他声音冷了下来,温润的眉眼这时才显露出几分武将才有的峥嵘,道:“公主请。”
岁和莫名被他的冷脸相对,心里也很委屈,可又确实有几分心虚不能发作,于是只好悄悄踢了一脚她可恶的哥哥,都是他的错!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温稚水轻笑一声,转头问萧翎,道:“你怎么说服的岁和?让她把我哥哥带走?”
萧翎被戳穿了小动作,耳尖又悄悄地红了,硬着头皮否认道:“哪有,是师兄看着就像个好人,我又惹了岁和生气,她这才要的师兄陪着。”
温稚水戏谑一笑,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她语气轻飘飘的:“哦?是吗?”
萧翎不好意思再扯谎,只好避开不谈,指了指他早先带来就铺设好的垫子,道:“温小姐,坐一会儿么?”
昨天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已经散光了,他不敢再喊她亲昵的小字“萋萋”,又换回了克制有礼的温小姐。
却被温稚水刚好抓住故意逗弄他,笑道:“昨天不是还喊的萋萋么?怎么,没有我爹在,就不敢喊了?”
萧翎耳尖红的要滴血,他偷偷看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温稚水,眉眼含笑的样子好看得他心尖躁动,又酥又麻又痒的。
“萋萋萋萋萋萋。”
他在心底狠狠喊了两声,却也张不开嘴。
温稚水看着面红耳赤的三殿下,心里暗自发笑。
萧翎努力找着话题:“你是不是挺喜欢桃花的?我之前看见你的院子,似乎就有一棵。”
温稚水对前一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佯装惊讶道:“你知道?”她笑一笑,“对,那棵树可有些年头了,是我祖母年轻的时候栽下的。”
“你祖母?侯府的老夫人?”
温稚水点点头,道:“以前的时候,我父亲出征,我祖母照顾了我两年,后来生了病,就走了。”
她沉默了一下,道:
“你说千里桃花,多美好啊,等到了秋天,还会结桃子,简直一举两得。”她一顿,继续道: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它还是没法讨所有人喜欢。”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萧翎心里觉着难受。
萧翎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道:“可这不是桃花的错。”
“古有夸父逐日,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作邓林。你看,夸父身死,却最终选择了让他的手杖化作桃林。在他心里,桃花是最值得的。”
他看着温稚水,目光仍旧专注又热烈。
“不管别人怎么说,桃花本身,就是最无辜的,总有人会明白会知道的。”
萧翎摸了摸头,这是他在现代时害羞的习惯动作,哪怕到了大雍,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他根本不会哄人,尽管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还是说的颠三倒四,仍旧坦诚道:“我当然不是什么大佬,呃,不是什么大儒,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是非功过,永远都是摆在那里,遮掩不了的。”
他对她露出阳光灿烂的笑,道:“我就觉得你很好,你再怎么样,在我心里,我都觉得你很好。”
这句话恰巧被回来的温停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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