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瑭没有回答,重新闭上眼睛,被姜令词用指节撬开的齿关也没动。呼吸间漫溢着已经淡了许多的血腥味,是他肩膀上的。
大脑又不受控制地去想,他这样大的动作,会不会扯到伤口。
真烦。
扯到也活该,反正不怕疼。
少女纤薄的身体像是没有安全感一样蜷缩起来,与身后男人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睡不着,大脑一片清醒。
黎瑭连装睡都不会。
姜令词听着她凌乱的呼吸,突然把她翻过身来,看起来狭窄脆弱的帐篷都跟着轻晃了下。
黎瑭额头抵着他心口的位置。
“装睡。”
说话时,男人胸腔震动。
黎瑭一动不动:装睡又怎么样,反正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气急了她可以睁着眼睛“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指腹落在少女纤细的后颈,轻轻按了一会儿,突然问她:“要泡澡吗?”
清冽好听的嗓音在安静晦暗的空间内响起。
黎瑭:“……”
就在姜令词以为黎瑭又不准备回答的时候,终于传来她幽幽的话语:“我臭了吗?”
下一秒。
男人高挺的鼻梁贴近少女白皙羸弱的颈侧轻嗅,似在认真地实践感受,最后有理有据的回答她的问题:“很香。”
黎瑭身体本来就敏感,被他这样一碰,忍不住从骨子里泛起一阵酥麻,被子下的指尖蜷缩起来,半晌才溢出一个字:“香?”
“嗯。”
姜令词低应了声,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和缓淡然:“橙花香。”
有种无论他说什么颠话,都会让人生出无与伦比的信任感。
黎瑭语塞几秒:“那泡什么澡?”
姜令词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顺势起身,披上衬衣解释道:“泡个热水澡,会容易入眠。”
而且他知道黎瑭每晚都要泡澡才能入睡的习惯。
这么简陋的应急避难所,哪里有洗澡的地方,还泡热水澡呢。
见姜令词已经掀开帐篷出去,黎瑭觉得他在异想天开。
直到帐篷里多了一个简易的折叠泡澡桶,里面是冒着蒸腾雾气的热水——姜令词亲自去烧的。
原本就狭窄的空间,越发窄了。
黎瑭眼底闪过一抹惊异:“哪来的?”
姜令词言简意赅道:“找人买的。”
见黎瑭想泡又迟疑
的模样,男人又道了句:“这是全新的,我又用开水烫了几遍。
黎瑭动心了。
她确实很想泡澡。
姜令词将其他东西全都收起来,站在橙色的泡澡桶旁边,袅袅热雾模糊了男人淡漠清冷的眉目,小红痣若隐若现,显出了几分多情:
“黎小姐,请入浴。
这大概是黎瑭泡过最简陋的一次澡。
又是最奢靡的一次。
因为姜令词亲自服侍她。
毕竟堂堂姜教授的时间与劳动力比金钱要更值钱。
未免帐篷透光映出影子,姜令词关上了那盏唯一的灯。
但他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依稀能看到一切。
入水时,少女洁白细腻的肤肉在水波之下,荡出很轻很轻的涟漪,黎瑭感觉这个桶很脆皮,小心翼翼地半蹲下,两只手扶着边缘。
翠绿的双镯衬得她手腕肌肤如初雪一般,又衬得荡漾水波的雪中红梅料峭高傲色如朱砂,姜令词视线礼貌的侧移开,绕到后面。
少女背极薄,骨骼清晰,随着她绷紧的身体,两侧的骨骼如蝴蝶振翅,精致美丽,唯独脖颈上有一处红色斑痕。
姜令词眉心轻折起,指尖轻触:“这里怎么红了,像过敏。
黎瑭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与姜令词的手指相擦而过,她稳住心神,故作无所谓地说:“大概被子蹭的。
尤其脖子与布料摩挲的面积大,且薄嫩敏感。
黎瑭虽然娇气,但并不会不分场合的无理取闹,让姜令词在这种地方去找真丝被子,宁可忍着痒,只是没想到居然过敏了。
姜令词看着少女安静淡然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当然不是针对黎瑭,而是……
这样的环境,黎瑭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几秒后,男人指尖不含半分情·欲地掠过她的细颈,最后放到肩胛处,专心致志地按摩。
蒸腾的热水似乎能驱散一切疲倦与烦恼,黎瑭红唇湿润娇艳,像是喝饱了水一样。
这样的气氛很好。
好到黎瑭脑子不清醒地想,即便没有几十亿的别墅庄园,即便没有为她量身定制的沐浴精油,即便没有超大的按摩浴缸,她好似也愿意这样天长地久下去。
最好一夜永恒。
就在这时,突然整个帐篷开始摇晃,身体不受控地东倒西歪,黎瑭眼睫蓦然掀起,惊恐地睁大眼睛。
这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亲身经历地震。
泡澡桶不稳地晃着,到她胸口的水波往外荡出了许多。
姜令词及时扶住了浴桶以及浴桶内纤细的少女,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双眸,低头轻吻她薄薄的眼皮:“别怕,只是余震。”
而且他们距离震中心有段距离,而且时间很短,几乎只是一两秒。
黎瑭想的却是:余震都这么明显可怕,可想而知,当时地震发生时,会是多么恐怖。
偏偏姜令词跟没事人一样。
镇定自若,没有恐惧,没有后怕,淡然地如同平平无奇的每一天。
黎瑭想要躲开姜令词密密麻麻的亲吻,却躲不开。
浴桶就这么大。
像是完全被困在这方寸之间。
姜令词只要稍一低头,便能亲吻到他任何想要亲吻的地方。
浴桶里的水晃出了一些,原本到少女锁骨以下的水平面,此时已经降到了胸口处。
黎瑭根本不敢乱动,一动便会走光。
虽然在姜令词面前,她也没什么可走光的羞怯,但这是帐篷,几米处都是有人的,甚至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虽是余震,大家还是心有余悸。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在这一座小小的帐篷里,黎瑭被姜令词捏着下巴接吻。
晦暗不明的帐篷里,男人似轻叹似呢喃又似自言自语:“怎么又哭了。”
黎瑭身子僵住。
她又哭了吗?
姜令词亲的不深,虽然也是唇齿相接,但并不色·情,如他的嗓音一样,温柔又蛊人。
令人留恋不舍。
黎瑭却觉得自己快要**,那双如春水潋滟的眸子,此时像是打碎了一池玻璃,破碎成片。
翌日下午,姜家新一轮救援物资抵达,黎瑭与姜令词才跟着直升机回陵城。
这段时间里,黎瑭并没有待在帐篷里浪费时间。
她会坐在废墟之上,速涂了好几张震后场景,也会在人手不够时搭把手,沉活累活她干不了,轻松简便的她可以,比如帮忙分发盒饭。
时不时地去坍塌的考古区域那边去看一眼姜令词。
幸而今天不需要下墓了。
黎瑭长舒一口气。
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不会因为黎瑭这一头奇妙特殊的发色而对她有任何的偏见,甚至还有许多小朋友在经历这样的大地震后,见到她时,露出大大的笑容,像是看到了雨后的彩虹。
会叫她彩虹姐姐。
如果是以前的话,
黎瑭会吐槽一句这个称呼真的很土。
但是亲自经历灾后这一幕幕黎瑭只会弯唇应下。
临走之前她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捐了用于灾后重建。
回陵城途中黎瑭一言不发似疲倦地垂着眼睛但也不睡觉只是翻着她用一块巧克力与当地小朋友换的作业本。
黎瑭今天就是用这个小本子画的画。
姜令词敏锐地觉察到她的冷漠起初只以为她受到了惊吓或者太累了一直到晚上——
黎瑭换上华美舒适的真丝睡裙倚靠在同样华美漂亮的床头正在拿着平板涂涂抹抹
但一切又变了。
比如。
姜令词拿着一管药膏递给她他温和有礼地说:“劳烦姜太太给我上药。”
若是之前黎瑭为了看他的躯体肌肉一定十分热情地主动帮忙因为全世界最担心他身体有一点点破损的便是黎瑭。
黎瑭不允许自己完美的缪斯出现瑕疵。
而此刻。
黎瑭懒懒地掀睫入目便是那只极具性冷感的矜贵长指不过此刻漂亮到无可挑剔的手背覆了几道深深浅浅的划痕昨晚还没有大概是白天他去帮忙救援搬石头的时候擦伤的。
璀璨吊灯照耀下男人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背多了这些擦痕格外扎眼。
她眸光沿着男人递过来的那管薄荷绿色的创伤药膏一路往上最终淡瞄了一眼他的手背忽而拿着平板起身下床:
“稍等。”
姜令词以为她去洗手。
然而黎瑭一路掠过浴室走出主卧房门。
焦糖色的**拱形大门陡然关闭发出细微的一声响。
一分钟后。
门被敲响是管家:“先生太太让我给您上药。”
听到管家的话语坐在床尾的年轻男人长指玩着药膏细管眼眸低垂清隽眉目上的神色不明。
管家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再次敲门:“先生?”
姜令词从薄唇溢出简短的几个字:“不必。”
管家迟疑:“那您的伤……需要请医生过来吗?”
姜令词语调寡淡:“小伤。”
“太太在做什么?”
管家立刻回道:“太太在玻璃花房看星星让您先睡。”
姜令词视线平静地扫过飘窗外寂静漆黑的夜幕无星无月唯有被风吹得摇曳的花树枝叶。
借口都找的敷衍。
姜令词松开药管起身走向落地镜。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薄绸睡袍的腰带略一侧身便能完整的看到肩背至手臂这一片擦伤。
昨天条件简陋今天手臂又用力搬过废石残墟原本稍微愈合的伤口部分撕裂偏他又洗过澡。
即便在浴室里他已经用消毒水简单清洗过此时也显得分外狰狞。
其实黎瑭的借口并不敷衍因为她确实是在看星星不过看的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画中的星星。
黎瑭靠坐在长椅上膝盖搭了一条羊绒薄毯安静地在平板上绘画。
她将亲眼所见的地震后的废墟深渊完整的复刻于画中场面极为震撼黎瑭画的时候手不自觉地颤。
因为她想到了姜令词差点就埋葬于如这末日废墟之地。
整幅画最瞩目的其实并非以上那些可怖的灾难而是一个个小人坐在一颗颗明亮的星星上星星飞机带他们飞往天空。
而站在废墟上是更多的密密麻麻的人有幸存者、有救援者、有志愿者、有很多很多的人朝着天空上的人挥手像是在与他们告别。
这幅画场景庞大人物非常多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拥有黎瑭要求的极致完美的身躯。
但是每一个人都拥有完美的灵魂。
一滴干净清澈的眼泪缓慢地滴在屏幕上。
屏幕晃动了下。
黎瑭赶紧用指腹抹去。
保存。
并发布于PILGRIM这个账号上。
她没有写小作文只是简单的附了这一幅作品的名字——《星星》
发完之后黎瑭想了想又在评论区补充:以后这个账号应该不会再登陆了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再练习人物了。
殊不知她随手发布的这幅画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直接登上了热搜第一。
热搜词条:他们坐上星星飞机去旅行了。
“天呐get到这幅画的我超想哭……呜呜呜他们不是遇难了他们只是坐上星星飞机去旅行了。”
“坐上星星飞机去旅行爆哭。”
“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多意外好替他们不甘心。愿世界永远没有灾难。”
“老师也在现场吗?跟新闻报道出来的现场画面好像。”
也有人惊叹于黎瑭这幅画带来的震撼:
“不愧是被前顶流抄袭
过的画圈大佬,画技太牛了!”
“神迹,我愿称这幅画为神迹!!!”
“老师为什么不画了!这幅画进步真的超级大,直抵灵魂的震撼。”
“不画了?画这么好不画了?!”
“老师不要啊,我们等你产粮很久了呜呜。”
“求求老师继续产粮吧,随便画什么都行,不用画这么精细,来张草图我也愿意……”
黎瑭对此一无所知。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终于将目光放到了天空,此时夜幕漆黑,没有星星。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她将平板随手放在长椅的薄毯上,起身回了主卧。
此时主卧只亮着一盏很暗的灯,姜令词已经躺下,眼睛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而这盏灯,明显是为了她而亮。
黎瑭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近,上床前,她视线不自觉在姜令词脸上停顿了几秒。
姜令词睡觉姿势很标准端正,像是从小纠正过的一样,双手交叠放在腰腹处,昏暗的光线映出他精致如画的面容。
少了几分攻击性的压迫感,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黎瑭关上灯,才将自己埋进柔软丝滑的被子里,呼吸间满是清新淡雅的香气。
仅仅隔了一夜。
昨天还是四处漏风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被子是很粗糙的化纤质地,底下垫的是充气的垫子。
黎瑭记起她泡完澡后,姜令词将他身上唯一一件干净的衬衣脱下来,给她当睡衣,这样垫着就不会被粗糙的被子摩擦到脖颈皮肤。
而姜令词这个重度洁癖却只在肩膀上绑着纱布睡的。
本来黎瑭很困,但一闭上眼睛,又睡不着了。
下一秒,昨夜再次重现。
姜令词修长结实的手臂再次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捞进怀里。
不过这次换成了黎瑭错愕地开口:“你在装睡?”
姜令词在她耳畔溢出一抹极轻的笑音:“姜太太,装睡时,呼吸要平缓,眼珠也不能动,睫毛更不能眨,记住了吗。”
黎瑭:“……”
现在学会了又有什么用。
姜令词掌心有点热,覆在少女平坦柔软的腹部,像是一个小暖炉。
黎瑭握着他手腕推拒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嗓音又轻又淡:“算了,随你。”
半晌。
少女想到什么般,任由姜令词抱着她,轻颤的长睫阖上,一副你爱睡不睡
,反正我要睡了的姿态。
像夜色里安静的梨树苗。
静谧的……又安分的。
毫无往日的张扬与明媚。
她不高兴了、不愿意被抱,便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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