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珈尧是在离高考还有九十五天的那个晚上,和黄嘉旭对视上的。
学校每天的课程很紧张,晚上总会留下很多的作业和背书任务。
背书速度慢的,甚至要拖到深夜一两点才能回寝室。
陈珈尧向来背书速度快,只是那天,怎么也背不下来,一直拖到了深夜十一点。
她推开门,想出去吹吹风,放松放松脑子,再进来继续写题。
一推门,便看到走廊尽头的黄嘉旭,正拿着桌上的诺基亚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深夜的走廊上只有她和他,陈珈尧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索性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在快走到黄嘉旭身边时,她一个急转弯,朝楼下拐去。
楼梯的正下方是一台巨大的饮水机。
陈珈尧走过去,顺手拿起一个纸杯,装作接水的样子,在那磨蹭着。
不知不觉中,饮水机一大半的水都进了她的肚子。
直到喝到再也喝不下,她只好转身上楼。
抬头的那一瞬间,她发现黄嘉旭也在看她。
短暂的眼神交汇后,是她先挪开了视线。
上楼的每一步她都踩的很轻,即使她的动作那么轻,但她却依然在那么安静的深夜,听见他清晰的话语“离高考只有九十多天了”以及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黄嘉旭的眼眸很黑,眼神里是一种对所有事都不在意的冷漠。
那道目光,笔直地扎进了陈珈尧的心底,让她一点儿也无处逃脱。
倒也说不上是冷漠。
陈珈尧发现黄嘉旭不笑的时候,脸上倒多了一份疏离,像是对周身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不在意。
他看到自己了吗?
他在和谁打电话?是女朋友吗?
在那么晚的时间通电话的,一定是亲近的人吧?
带着这份疑惑,陈珈尧那天在凌晨两点才回到寝室。
那天晚上,她没有睡好。
男生寝室。
寝室里只有蒋钊一个人,他正躺在吴庭舟的床上用手机打着游戏,游戏里打打杀杀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寝室。
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蒋钊从床上一个扑棱坐了起来。
见回来的是黄嘉旭,他又懒散的躺了回去。
“吓我一跳,要是吴庭舟看到我又躺在他床上,他又得说我。”蒋钊侧过身,从床里探出头来看黄嘉旭。
“你知道他会说你,你就赶紧洗了躺回自己的床。”黄嘉旭边说边弯腰把堆在门口的鞋子放回到一旁的鞋架上,他有略轻微的强迫症,见不得房间里的东西没有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上铺太麻烦了,要不是这破学校规定要住校,能轮的上我在这每天爬上爬下?”蒋钊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屏幕上显示着这局游戏又输了。
想到今天回寝室时,黄嘉旭突然和他说让他先回,他要去打个电话。
他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口问道:“我说,你刚去给玫姨打电话了?”
黄嘉旭的眼眸沉了沉,甚至都没抬眼皮。
他“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黄母的本名叫简玫,他们几个发小之间从小就叫惯了黄母为玫姨。
黄父是生意人,属于自己白手起家的那种,而黄嘉旭出生之后的那几年,正是黄父生意起步最艰难的那几年。为了帮衬黄父的生意,黄母特意辞掉了自己本来稳定的工作,成为了事业场上的女强人,自己丈夫生意上的左膀右臂。
从他打小记事起,父母亲的角色在他的生活里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
可能是感觉到了黄嘉旭情绪不高,蒋钊识趣的换了个话题。
“你手机被偷了也不打算再买一个了?”
黄嘉旭从自己的床尾上拿起睡衣,边说边往卫生间走去,“这个礼拜回家买吧,反正平时也不怎么用的到。”
或许是因为蒋钊提到了打电话那事。
黄嘉旭在一瞬间突然想到了,刚刚在楼梯那看到的那个把饮水机里的水喝了大半桶的奇怪女生。
无论是和朋友的日常交流还是和父母的谈话中,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主动挑起话题的人。
而和黄母的电话,他依旧如此。
他只是想到来学校几天了,需要打这么个电话告诉一下他们自己的情况,这才走到诺基亚那儿去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被接通,才在他的意料之外。
通话的内容中规中矩。
依旧是一问一答。
“学校条件怎么样?”
“可以。”
“往卡里汇了你这个月的生活费,记得过几天把手机买了。”
“好。”
“...”
“...”
母子俩的对话中,透露着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感让黄嘉旭感到很不舒服。
如果没有身体里流淌着的那份血缘关系,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再把这个电话打下去了。
黄母这会儿大概是得了空,问的问题也要比往日多了些。
深夜的走廊安安静静的,只有几盏吊在走廊上的白炽灯正亮着微弱的光,甚至都没有灯罩笼着那些灯泡。
黄嘉旭只“嗯”“好”的应付着这些问题。
只有他一人的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另一个人。
他的眼神飘忽到她的身上。
这会儿还没入春,昼夜温差还很大。
女生只套了件薄外套,长卷发绾成一个啾啾,随意的搭在脑后。她一个劲的喝水,只见饮水机里的水以匀速的速度往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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