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珈尧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那条消息的。
高三学生的生物钟就是这样,无论前一天晚上多晚睡,都会在第二天早上的六点突然惊醒。
她昨天晚上特意关掉了闹钟,打算今天睡到自然醒。
可是醒来翻过身看到外面蒙蒙亮的天时,陈珈尧郁闷了。
她抬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想订一个回笼觉的闹铃。
却看到了黄嘉旭的消息。
那一刻,所有的起床气都被这份喜悦冲淡。
陈珈尧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两只腿在床上不停扑棱着。
她尝试着想用再次入睡来平静一下自己激动到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但失败了。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面了。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起床洗漱。
陈珏这会儿已经出门上班了,桌上有她给陈珈尧准备的早餐。
陈珈尧简单的吃过早餐后,便坐到了书桌前。
昨晚因为和陈珏讲话到太晚,带回来的试卷还一字未动。
她把书包里的卷子拿出来,摊开在桌上。
江城。
窗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黄嘉旭感觉胸口上仿佛有块大石头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动了动,睁开眼。
蒋钊的整条胳膊压在他的胸口上。
他把那条胳膊甩到一边,蒋钊只哼哼了两声,并没有醒。
没拉严实的窗户外是阴沉沉的天,一道紫色的闪电后是一声巨雷。
黄嘉旭起身,没怎么惊动身边的人。
昨晚他睡的不怎么好。
床上有些挤,他拿了条薄毯躺到了沙发上。
蒋钊房间里的这个沙发不长,他整个人在沙发上并不能舒展开来。
他蜷着腿,头靠在枕头上刷着手机。
小企鹅上面有几条消息。
最上面一条是以前高中班里的班长通过班群给他发来的消息。
甜甜圈:【你还回来拍毕业照吗?】
甜甜圈:【老班说大概四月份就要高考体检了。】
蒋钊他们几个之前一直打趣班长,而班长的确也是喜欢他的。
小女生的心思昭然若揭,但他甚至连班长叫什么都记不得。
他礼貌的回:【回吧。】
黄嘉旭划掉和甜甜圈的聊天栏,打开了陈珈尧那一栏。
早上6:10
陈珈尧:【好呀。】
醒那么早?
黄嘉旭半睁不睁的眯着眼,瞟了一眼窗外。
似乎已经下了很久的雨了,H市离的近,那儿也下雨了吗?
男生用两个手指百无聊赖的拎着手机,往上抛,又用另一只手接住。
他问她:【H市下雨了吗?】
/
陈珈尧一早上没看手机。
吃完午饭再看手机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拉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了雨,地上已经有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洼。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街道两旁的香樟树上发的嫩绿色的芽,经过一场雨后,变得更绿了。
她低头打字:【下雨了。】
陈珈尧发现,平时在学校她和黄嘉旭的时间点倒还对的上点儿。
可是一到周末,黄嘉旭便有些昼夜颠倒。
好的是,他们都是那种看到消息就回的人,不会因为对方没有秒回自己就胡乱猜想。
她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进了房间。
季节更替的速度在十八岁这一年尤其的快,好像昨天才刚刚下了大雪,今天马上就要入春了。
陈珈尧把箱子里的冬季衣服拿出来,整整齐齐的叠放进衣柜里。
又从另一边的衣柜里拿出春季衣服,放进箱子里。
给衣服换季是陈珈尧最头疼的事情。
因为鼻炎的缘故,每次换季的时候,她总会被毛衣上的毛毛给引的不停打喷嚏。
以往陈珏都会提醒她戴口罩。
今天她又给忘了。
“阿嚏——”陈珈尧偏过头,打了一个喷嚏。
每次犯鼻炎的时候,她都有一种感冒的错觉,鼻子里塞塞的,难受的紧。
在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后,她合上了衣柜的门。
不过一会儿功夫,客厅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四点。
陈珈尧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又去阳台看了看窗外。
刚刚原本已经停了的雨这会儿又重新下了起来。
街上偶有几个没带伞的行人,匆匆跑进屋檐下躲雨,他们拍拍挂在身上的雨水,向外四处张望着,仿佛在想这场春雨什么时候才算下完。
陈珈尧合了窗,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套在了身上。
门口的玄关处放着两把雨伞。
早上陈珏出门上班的时候没带伞。
她从沙发上拿过手机揣进兜里,又顺手从玄关处拿了把雨伞,就出了门。
陈珈尧从单元楼出来,单元楼门口的垃圾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翻了,垃圾此时混杂着地上的泥水洒了满地。
她打着伞踮起脚尖,绕过那片垃圾,穿过巷子,走到街口。
离开了巷子,空气突然新鲜了起来。
是春天的味道。
陈珈尧猛吸了一口。
她走到不远处的公交站时,要等的26路公交正好进站。
车上人不多,但空气有些闷闷的。
陈珈尧往投币箱里投了两块钱硬币后,径直走到公交的最后一排,打开了窗户。
公交车发动,带起了一阵风。
风把她额前的刘海吹的撇向了一边。
八站路后,是她的目的地。
她要去接陈珏下班。
陈珏五点换班,应该赶得及。
外面的雨要大了点,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直作响。
陈珈尧关上了窗户,但没关紧,留了条小缝透风。
她把手里拿着的雨伞靠在一边,拿出手机。
黄嘉旭这会儿不知道在干嘛,还没有回复消息。
在把手机内不多的app逛了一遍后,陈珈尧点开了黄嘉旭的空间。
他的动态还停留在二月艺考那会儿。
这次,她注意到了说说底下的评论,有一条评论是:你们一起去上海考试的?
黄嘉旭回复他:@蒋钊,出来辟谣。
直觉告诉陈珈尧,这个你们指的是黄嘉旭和一个女生。
她来不及细想,车内的喇叭就响了起来,报站的声音响起。
“九院就要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在后门等候。”
陈珈尧收了手机,拿起放在一旁的雨伞。
刚准备起身,膝盖那儿一丝钻心的疼让她又跌回到座位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啃噬着她的膝盖,麻麻的疼向她袭来。
一到下雨天就会这样。
陈珈尧搓了搓手,把带有余温的掌心覆盖在膝盖上揉了揉。
比刚刚要好些,但只能这样了。
公交车缓缓停下,陈珈尧弓起身,从最后一排走到后门,下了车。
九院门口围满了人。
一辆接一辆的担架抬了出来,一辆又一辆的救护车停在门口。
“让让,快让让。”身着白衣的护士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通道。
陈珈尧没上前看,直到等人群散了些,救护车也散去了,她才收了伞往医院里走去。
地上还有一滴滴还未干涸的血迹延伸至左侧的电梯。
陈珈尧闭了闭眼,绕到大厅的另一侧,进了电梯。
陈珏的值班室在五楼,五楼是外科。
陈珈尧出了电梯,往值班室那儿走去。
一个正往外跑的护士认出了她,“尧尧来了啊,你姑姑去急救室了,你先去值班室等她,她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下不了班的。”说完便往安全通道那儿跑去。
估计是刚刚医院门口送进来的那几个病人。
陈珈尧回头,看着护士跑下去的背影。
一个“好”字卡在喉咙里,咽也咽不下。
晚上七点。
黄嘉旭回了消息:【我刚醒。】
陈珈尧正拿着一本书坐在陈珏的位置上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她放下书,拿起手机回他:【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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